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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建筑法则 第二十四章 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大反转

“然后呢,他还说什么了?”

次日清晨,在前往郝文铭公司的路上,惠星把左央的脑袋戳得晃来晃去,觉得手都湿了,有股酒味儿,怀疑是他脑子漏酒了。

“没了……”

“没了?怎么能没了?待遇呢?岗位呢?项目呢?什么都没说你就把我们给卖了!”

“我记得……”左央觉得自己的脑仁好像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在酒精里无依无靠地漂泊,他竭力抓住所有思绪,“他就是说他们公司正好……呕……然后刚好我们也……呕……所以我就签了,呕!终于吐出来了!”

惠星不屑和一个满身酒味儿的家伙为伍,拿着合同地址率先走在前面,在这小胡同里来来回回拐了一阵后,她在一座院子前驻足,确定这儿就是郝文铭的老窝。

朱漆门并不大,甚至显得有点儿小气,嵌在青灰色的砖墙里,但是门头很精致,不知道是从哪个老宅子上扒下来的,砖墙的砌筑手法是古法,很巧,门上还有个精致的小窥窗,用的是透雕,装饰成了亭台楼阁的样子,显然是江南的风格。

同行碰到同行,自然而然会嗅到对方身上相似的气息,惠星就是这样笃定这儿就是郝文铭的公司。

后面的左央还在晃晃悠悠,仰头看了一眼,比惠星更笃定,“就这儿了。”

时间已经是十点钟,俩人敲门,里面没回应,大门严丝合缝,不像有人的样子。

莫非是还没来?左央使劲儿拽了拽,摸出手机,“约好了这个点儿来报道啊……”

“不会像你一样喝完酒都忘了吧?”

正当惠星琢磨如何揶揄左央的时候,房门被人拽开,左央顺着劲儿一个跟头摔进去,后面的人立马齐刷刷让开,惠星这就迎头看到十来个人。

不……像……员工。

有莫西干头,有大胡子,还有花臂,一律黑衣服,倒是和惠星很衬,但脸色不善,还有人手里拿着扳手。

“哎?”左央是先看到扳手后看到的人,“施工啊?”

对方没人回应,但都在打量惠星和左央,在辨识他们的身份,这让惠星觉得很不详,可背后的门已经被堵住了。

“我不管你们老板在哪儿,”终于有人开腔,“听好了,今天要是不还钱,你们这儿我就……”

他挥了挥扳手,左央猜到他想说什么,“砸了”,对方点头,但是众人环视院子……

和外面的精致不同,院子里面可以说是一片狼藉——

左手边是一片刻着山水石刻的墙面,上面还装了倒流水儿的喷泉水景,但是不知道干了多久,石头都开裂了,缝隙里是下过雨留下的泥印儿,下面的花池里歪七扭八都是枯木杆儿;右边的吊床和石桌都倒了,地上有块蒙尘的招牌;院儿中央的老方砖碎了两块儿,光看着都觉得心疼,看破茬儿是新坏的,最多不超过一礼拜,不像这几位干的,估计在此之前就有他们的同行“光顾”。

这样的院子啊,左央和惠星对了个眼神儿,都这样了,还怕砸么?

“我们其实……”惠星要解释,却被左央按住,就看他一脸理直气壮,“老板不在,有什么事儿你就跟我们说吧!”

惠星瞪大了眼睛,和左央相处两天,她已经用上了自己积攒的所有表情。

跟我们说?凭什么!郝文铭哪儿去了!

那么说,郝文铭知道吗?当然,一大早上郝文铭的手机里已经收到了十来条短信,他拉黑的速度跟不上对方换号码的速度,准确地说,他的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都能收到各种短信和电话,早就见怪不怪。

至于短信内容,郝文铭不看都能猜到,他自己干的那点儿事儿,他比谁都门儿清,当手机铃声好像协奏曲一样此起彼伏时,郝文铭从他的二层铺上爬下来,穿着大花裤衩刷牙洗脸,从冰箱里拿出全麦面包和奶酪,拿出刀叉在大裤衩上蹭了蹭,坐下来吃得慢条斯理,自从把铃声换成唢呐版的喜乐后,他开始很享受在这种配乐下进餐。

郝文铭一边吃饭一边翻着桌上的图纸,几乎把这几天的工作日程摸了个大概,昨晚喝断片了,不看日历都有点儿想不起来自己活在人生中哪个时段上,反正手头没大事儿,接下来的几天也算按部就班,昨天在左央的帮助下,那块门头的事儿已经摆平了,商量好了后天去交接。

那么今天嘛……

郝文铭本来想的是今天没事儿,但是总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什么,他倒着把所有思路捋了一遍,突然从记忆的夹缝里翻出来左央。

“左儿啊!那你明天就来报道!正式给你安排工作!咱这儿好多大项目就等你们这样的人才上马呢!”

郝文铭的脑子对酒精已经百毒不侵,一下就想起了昨晚的事儿,他很快猜到了公司里大概什么情况——十一点,各路人马应该已经到齐了,一般砸也就砸个十来分钟就没劲了,中午他们应该在门口的面摊吃碗炸酱面,然后回去扎金花,听说隔壁的老太太已经报警举报过两次聚众赌博……

但是现在左央和惠星应该已经到了,郝文铭掏出手机,在短信箱里翻了几遍,确确实实没有左央的短信。

没去?

也好吧……

郝文铭醒酒了,开始回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和左央说了啥,貌似左央是认为那个唐朝建筑是郝文铭的项目,他觉得自己好像这么说了,左央也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呢?郝文铭心里清楚,那个项目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就只是负责帮忙把门头拆下来,因为老板说那个门头特别值钱,怕工人毛手毛脚弄坏了,但是又舍不得找专业人士施工,在最专业的非专业人士里找了个最便宜的,就让郝文铭抄着了。

真好,郝文铭莫名笑了,左央不去,倒是省得跟他解释了。

昨天倒是说跟他有缘分,但是现在一看,还是缘分未到,不是说做事儿时机最重要吗?那现在正好就不是郝文铭招新人的好时机,虽说他是真心喜欢左央,脑子灵、能干活儿、不墨迹,但是被生活的大浪压着打了几年,郝文铭早习惯了不拒绝、不抵抗,一切随缘,什么事儿不顺,就自我安慰这是老天给自己留了更好的,省得左央碰上追债的,自己还得丢把人。

要是去了嘛……郝文铭脑子飞快地转,认为左央肯定会给他发短信,那自己就说这是设局给他一个考验机会,左央要是能把这些人打发走,那当然两全其美,打发不走的话,那就看他的态度,让他滚蛋,或者留下来白干……

郝文铭看着电脑,屏幕里放的是一部讲建筑师的电视剧,他的嘴没经过大脑溜出一句,“真能扯淡”,但是仔细一想,行业剧都很尴尬,拍得太娱乐显得不专业,太专业又像课件,干巴巴的,没人看……

郝文铭发现不是电视剧不好看,是他心乱了。

哪儿不对?哪儿哪儿都不对!左央始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而关了静音的手机屏幕上竟然连一个短信都没有,郝文铭突然觉得不适应,这种感觉难道特么的是孤独吗?

郝文铭待不住了,就这样,胡同里的大爷大妈们头一次看到老郝家的小郝竟然在大白天到这老宅子里来了。

大爷大妈们一直很挂心小郝,他们是看着他在这老宅子里长大的,但是呢,自从郝文铭把这儿改成公司之后,没吹上几天牛x,他就不敢白天露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小青年,大爷大妈们不禁埋怨小郝这孩子真败家,那么好的房子,怎么就借给一群狐朋狗友?喝酒、打牌、骂脏话、看毛片,活像一群讨债鬼!

天阴而闷热,郝文铭戴着鸭舌帽、黑墨镜和口罩,他蹑手蹑脚走进巷子里,刚露头,就听到大妈热情嘹亮地问:“小郝,你终于来啦!你那些朋友可等你好久了!”

郝文铭再想躲的时候显然来不及,大门开了,几个黑衣人正往门外走,跟郝文铭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