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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战先驱(雪豹) 第十九章 乌云(五)

傍晚时分,通岭市日本居留民千叶幸雄家。

从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户极为普通的日本居留民家庭,但现在,朝鲜营明里暗里搜了一天都有受找到的藤田实彦恰恰就在这里.而且除了藤田实彦,柴田久、小向利一等漏网的日方暴乱骨干都在,足有二十来号人。

屋子里虽然挤了满满的二十来号人,但因为没有人说话,所以却是安静异常。屋里的每个人脸上多少都带着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的表情,所有人的眼神中,都闪现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因为他们都明白,自己一直所期待的大事,终于要发生了!

藤田实彦缓缓站起,首先打破沉默,开口说道:“现在我宣布,起事的时间,定在二月三日凌晨四点!市内行动暗号,为全市电灯闪灭三次,最后完全熄灭,则起事开始!市郊行动暗号,为玉皇山顶点燃三堆狼烟。口令:山和川。起事以后,武装人员一律佩戴特别臂章,我们日本人佩戴‘暂编东边地区部队’臂章,国民党方面佩戴‘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臂章。起事后所占领的一切建筑,都悬挂国民党党旗作为标志。为免黑暗中误伤友军,各战斗部队都要带上手电,相遇时以手电摇三圈,以证实是自己人,另外,以吹三声长笛为联络信号。”

藤田实彦顿了顿,有些激动地说道:“此次起事,城外的民主联军航空总队里我们的内应也将同时发动,夺取航空总队所有飞机的控制权!天亮以后,将有航空部队直接支援我们作战。为配合航空部队作战,地面标志为红色丁字形布!”

藤田实彦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了一阵兴奋的低呼声——现在连航空部队都要参战,**民主联军还能有还手之力吗?

藤田实彦深吸一口气,说:“大家请静一静,现在开始分派任务!”

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双眼也热切地看向藤田实彦。藤田实彦缓缓扫视了一遍众人后,将目光停留在柴田久身上,说道:“柴田君。柴田久立刻站起,说道:“卑职在!”

藤田实彦沉声说道:“你们的任务,是清除红十字医院内所有的中国伤员,将红十字医院变成陆军医院,以便接收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所以,你们的行动必须在起事之前半小时开始!还有,你负责组织人员占领市变电所,执行发出市内起事信号的任务。柴田君,你们卫生队是通岭市内唯一一支建制完整的皇军部队,理应承担起更多的职责!无论是接收伤员还是发出起事信号,都事关重大,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柴田久微一躬身,肃声道:“请阁下放心!卑职定不负阁下所托!”

藤田实彦又看向一人,说道:“新仓君,你以前曾是战车教官,你的任务,是带领你的部下进攻民主联军机炮连,夺取他们拥有的两辆战车和重武器,完成武装后,以战车一辆进入大广场封锁街道,另一辆配合进攻通岭专员公署。”

新仓也是微一躬身,肃声说道:“明白!”

藤田实彦看向另一人,说道:“佐藤队长,你的部队人数最多,负责进攻通岭专员公署!专员公署是**在通岭的指挥中枢,只要能占领它,**在通岭的武装就会群龙无首,不战自乱!所以你的任务,最为重要!”

佐藤一个立正,肃声说道:“卑职明白!”

藤田实彦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人,说:“中山队长,你的部队负责进攻电报电话局大楼。电报电话局是通岭的通讯联络中心,只要占领了它,就能瘫痪市区内民主联军相互之间的通讯联络,这样一来,民主联军指挥不便,将大大有利于我们的作战!所以你的任务,也非常重要!”

中山队长也是立正后说道:“明白!”

当屋里最后一个负责人站起后,此次暴动在市区的各项任务终于分派妥当,藤田实彦也长出了一口气。”

最后扫视了一遍众人后,在屋里所有人肃然的神情中,藤田实彦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再次抬起头后,用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大事成功与否,就拜托诸位了!

傍晚时分,沈殿恺刚回到后勤处,总务科值班的王大个就告诉他说:“沈股长,下午有个姓刘的来电话找你,我问什么事,他没说就挂了电话。

沈殿恺立刻明白这是刘子周找自己,谢过王大个后直接就去了刘子周家。

沈殿恺进门以后,刘子周二话不说就把他拉进了里屋,压低声音说道:“殿恺,这回消息准确了!国民党和日本关东军真的要打通岭!我知道你不愿意给国民党做事,这样吧,你赶紧换上我的衣服,待在我家里别出去。你是我从小拉帮起来的,我是怕你被稀里糊涂打死了才告诉你的!没早告诉你是怕你性子急,容易泄密。你现在把身上的民主联军军服脱下,手枪也交给我保管,等事后我保你,拿钱给你开饭馆!”

沈殿恺暗暗心惊,表面上却尽量显得平静,说:“叔,这不行.哪有只听说日本关东军要打通岭就躲起来的道理?要是没这回事,我以后还回不回部队了?不行,我不能换便衣,手枪也不能交给您保管!您说您朋友说的国民党和日本关东军打通岭的消息准确了,我是您从小拉帮起来的,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能不能让我见见您的朋友?我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决定换便衣行不?”

刘子周想了想,一咬牙,说:“殿恺,叔实话跟你说了吧,叔己经参加了国民党,消息是从国民党通岭县党部听来的。你不是国民党员,人家不会让你进国民党党部的。这样吧,我把你领去,就说你是我介绍加入国民党的。不过你可记住,到了那里别乱说话!”

沈殿恺点头道:“叔,您放心,我一定不乱说话!

刘子周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印着青天白日旗的袖标交给沈殿恺,说:“这个你先收着,日本人打进通岭看到戴这袖标的都不杀。”

沈殿恺接过袖标,说道:“谢谢叔!”心跳却不自禁地加快——这事看来是越来越真了!

两人出了门,直奔城北而去,过了护城河,进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正是国民党此次暴动的指挥部,姜际隆的家。

此时姜际隆家己有好几个人在了,其中赫然有国民党通岭县党部书记长孙耕晓!孙耕晓见到穿着军服的沈殿恺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只看了他一眼就转向了刘子周。刘子周指了指沈殿恺,向孙耕晓介绍道:“孙书记长,这是我侄儿,叫沈殿恺,现在是**后勤处的供应股长。”

一听说沈殿恺竟然是民主联军后勤处的供应股长,孙耕晓的眼睛立刻亮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一指炕上,说:“都是自己人,坐吧。”

刘子周和沈殿恺依言坐下后,孙耕晓对刘子周说道:“子周,你们别急,作战命令还没以。等小姜回来,命令也就该带来了。”

刘子周赶紧说道:“不急不急、,我就是带侄儿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随后,刘子周和沈殿恺都坐下,开始和孙耕晓闲聊。

过了没多久,姜际隆终于回来了。

这个姜际隆以前曾经当过伪满军的高炮班长,去年10月才经人介绍加入国民党的外围组织,他在此次暴乱的组织工作中很是卖力,不过有意思的是,他直到昨天才正式加入国民党!姜际隆进门后,立刻向孙耕晓汇报道:“主任(孙耕晓当时为‘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主任委员),作战命令下来了。现在日本人的作战部队,都到玉皇山后集结去了,这次作战部队全是日本关东军,大约有两万人!恒仁县日军增援部队作战前就能赶到。留用的日本人控制了发电厂,在明天凌晨四点,他们把全市电一灭一亮三次,最后全灭,暴动就开始了!县保安队的副队长是我们的人,有一部分战士被我们策反过来了,工人纠察队里也有我们的人,就是朝鲜部队工作做得差一些,一个也役被策反!派去策反的日本人反倒被朝鲜人给揭发抓了起来。我们的地方武装谢德恒部己经开到城外,集结待命,等天亮打胜了,他们再进城接收… …”

听着姜际隆的汇报,沈殿恺越来越是心惊,看来国民党通岭县党部联合日本关东军打通岭的消息是千真万确了,而且时间就是明天凌晨的四点,离现在己经不到十个小时了!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姜际隆注意到了沈殿恺这个陌生人,立刻停止了汇报,指着沈殿恺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刘子周在一旁解释道:“他叫沈殿恺,是我侄儿!他愿意加入我们。”

姜际隆盯着沈殿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我们现在要送一份文件,把你的手枪借用一下怎么样?”

沈殿恺心中雪亮,这个姓姜的肯定是对自己不信任,所以想借着借枪的机会缴了自己的械,现在自己深陷险地,要是连手枪都被缴了,那可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想明白这点,沈殿恺立刻说道:“枪可不能借!要不然出去遇上巡查的,我就暴露了!再说,万一你们作战失败,把手枪丢了,我怎么回去?你们也真是的,要用枪怎么不早说?我们后勤处还负责保管枪支,仓库里的手枪都没有准数,头年从恒仁县缴来半麻袋手枪到现在还没点数呢!”

其实后勤处仓库里哪来的枪?沈殿恺这么说也是为了稳住姜际隆。

见姜际隆脸色稍和缓了一些,沈殿恺又说道:“要不是过春节,这些枪就该发下去了。你们如果要用手枪,我现在就回去给你们取几支来!”

姜际隆摆了摆手,说:“不用了,这些枪明天就都是咱们的了!”

沈殿恺见姜际隆疑心未去,干脆把慌说大:“后勤处除了我们几个新参加的,大多数都是关内来的老干部,春节前辽东军区后勤部又来了一百多名老干部,春节后,库存的手枪都要带走,仓库里还有几百支步枪,也都要带走.通岭市内除了民主联军主力,就连这些老干部武装起来增加的战斗力也不小啊!你们有没有把握打胜?”

姜际隆说:“你没干过这种事,胆子小,害怕了吧?我们把你送到日本作战指挥部保护起来怎么样?那里有机枪保护你,是个安全的地方。”

沈殿恺立刻意识到姜际隆还是对自己不信任,想把自己交给日本人看押起来,于是装作愤然站起,拍着胸脯说道:“当兵的死都不怕,还怕这个?我要是害怕,根本就不会来.我是想回去把没数的手枪拿几支出来,再把今晚的口令领来,这对你们进攻机关、部队是有用的!”

沈殿恺这几句硬话一说出口,姜际隆的语气倒是软了下来,说:“小兄弟倒是考虑周详,不过进攻机关、部队的都是日本人,用不着口令!所以你也不用急着回去。”

见姜际隆的语气虽然软了下来,但还是不肯放自己离开,沈殿恺心中不由焦急万分,但表面上却又不敢露出一丝异样。

察觉到姜际隆简直就是在盘问沈殿恺后,刘子周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说:“姜处长(姜际隆当时为‘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保安处长),殿恺是我侄儿,是我从小拉帮起来的,难道你还信不过吗?”

姜际隆笑笑,说:“刘老板,你误会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刘子周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姜际隆看看刘子周,又看看孙耕晓,可两人都不说话,姜际隆只好尴尬地也不说话了。见此情景,沈殿恺灵机一动,对刘子周说道:“叔,您别怪姜处长,我看他说得都在理。谁叫我现在当着**的官呢?姜处长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姜际隆立刻接口道:“是啊是啊,大侄子真是个明白人!”心中不由对沈殿恺大生好感。

刘子周却不买姜际隆的账,冷冷地说道:“姜处长未免小心过了头吧?连自己人也怀疑?”

眼看再说下去又要僵起来,沈殿恺赶紧说道:“叔,我记起来了,你给我打的电话,是山东来的老王接的,我是跟领导请假说到你家去的,说你请我到你家吃饭,他们都知道我到你家去了。我要是夜不归宿,作战一旦失败,出了问题,我是穷小子一个,就一个老婆,再没别人,大可以一走了事!老婆嘛,到哪里都可以再找!可你们有家有业的,万一不成功,我回不了部队连累你们怎么办?”

姜际隆一听,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还是大侄子想得周到!”

刘子周也为沈殿恺的义气大为感动。他参加这次暴动本就是抱着投机的目的,这次暴动如果成功,他拥立有功,固然可以飞黄腾达,就算这次暴动不成功,只要身份没有暴露,他照样还可以当他的老板财东!所助以思转了转后,刘子周立刻说道:“殿恺,你说得对,反正现在离动手还有一段时间,你就先回部队,稳住你们的人,等我们决动手时你再找个机会出来不迟。”

沈殿恺暗暗松了口气,心念电转,装作关切地说道:“叔,我给你们提个醒,我们辽东军区后勤部那一百多老干部来到通岭时,带来很多军用物资,那些枪和物资,都是从恒仁那边缴来的,都放在后勤处外面的几栋不显眼的小房子里。你们暴动要是成功,明天接收可别漏了那几栋小房子。还有,那一百多名老干部武装起来可是一部分很强的战斗力,你们对这些人没有防备,要是进攻专员公署时,他们抄你们的后路,就麻烦了。所以你们应该分出一部分兵力进攻后勤处!”

姜际隆一听,心中对沈殿恺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赞赏地说道:“幸亏大侄子提醒,要不然我们就要吃个闷亏了!”

刘子周傲然说道:“我刘子周介绍的人,还会有错吗?”

姜际隆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笑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散。

为免被姜际隆看出自己的异常,沈殿恺故意又和他多说了一会儿话,还假意和他商量定下接头的地点和暗语后,这才告辞离去。

出了姜家,走在回城的路上,冷风吹过,沈殿恺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后背竟早己被冷汗浸透!

不过被背上的冷汗一刺激,沈殿恺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脑筋也飞速转动了起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无疑有两条路:第一条,是跟着刘子周干,如果国民党和日本人的暴动成功,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另一条,就是立刻报告上级,想办法制止暴乱!

也许……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什么也不干.回去就和老婆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这次暴动的结果。要是国民党和日本人打胜了,明天就戴上袖标去接收仓库;要是国民党和日本人打败了,那就更简单了,直接把袖标一扔,继续当八路!

但很快,沈殿恺就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不行!当投机分子和投降分子都没有好下场!你当初在饭店当学徒的时候投降分子还见得少了吗?人家根本就不信任投降的软骨头!有用得着的,留下;没有用的,随便找个错就杀了!咱东北人当了十多年的亡国奴还不够吗?现在好不容易翻身了,难道又要把日本人招回来骑在自己脖子上?国民党竟然利用日本人来杀中国人.你竟然还想着要跟着他们干,你还是中国人不是?”

一念及此,沈殿恺额头冷汗不由拌棒而下,立刻下定决心,再无半分犹豫,跑步直奔后勤处而去!

此时,己是1946年2月2日晚7点多!距离暴乱开始不到9个小时!

当沈殿恺推开通岭民主联军后勤处兵工部部长办公室门时,兵工部部长吴润清正和几个机关干部在打扑克——从进入通岭开始,后勤处就没闲下来的时候,现在过年了,总算能歇一歇,也该放松放松了。

吴润清一眼看见推门而入的沈殿恺,立刻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说:“小沈,来来来,你替我,这一晚上输了钻桌子可把我钻惨了!”

陪他打扑克的几个干部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沈殿恺也没听清吴润清说的什么,进门就喊道:“吴部长……你们别打扑克了!要出大事了!”

吴润清一呆,说:“什么大事?”

沈殿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通岭的国民党……勾结日本人……要搞暴乱,要杀我们……**……和民主联军,您快想想办法吧!”

屋里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还是吴润清最先反应过来,沉声说道:“小沈,你说通岭的国民党勾结日本人要搞暴乱,这消息从哪儿得来的?确切吗?”

沈殿恺迅速拿出怀里藏着的袖标,上前几步递给了吴润清,说:“吴部长,消息千真万确!您看,这就是国民党和日本人暴乱部队戴的袖标!”

吴润清伸手接过袖标,仔细看了起来。

沈殿恺又说道:“我刚刚还见到了国民党暴动的最高领导,国民党通岭县党部书记长孙耕晓.他们现在就在护城河北的一户人家里!”

接着,沈殿恺又把下午见到刘子周和晚上见孙耕晓等人的详细经过一一向吴润清汇报了。吴润清越听神色越是凝重,听到后来,他己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程度己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更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所以在略一沉思后,吴润清立刻做出决定,一边命令兵工部所有人员集合以发放武器武装起来,一边要通了住在四团团部的后勤处处长马俭的电话,将情况上报。

马俭接到电话后,知道情况紧急,电话还没听完就立即派人向周卫国紧急汇报。周卫国得到汇报后,立刻叫上刘远和赵杰,一起赶到机要室接听电话,在电话里周卫国没有多说,而是命令沈殿恺马上到团部来,当面汇报情况。

于是,吴润清派总务科科长王宗皋陪沈殿恺前往团部。

当沈殿恺在王宗皋的陪同下来到四团团部时,周卫国、刘远和赵杰三人己经和警卫员穿好大衣在走廊外等着。同时,团部作战值班室也紧急向留在通岭的四团所属部队下达了一级战备的命令!机要室也开始紧急联络分散在通岭地区各处的四团其他部队。

沈殿恺一到,周卫国立刻迎了上去,说道:“小沈是吧?走,路上说!”

说完,领着沈殿恺当先出了团部大门,朝山坡上的行署走去——吴伟华是通岭的党政最高领导,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向他汇报!

在路上,沈殿恺又将下午见到刘子周和晚上见孙耕晓等人的经过从头说了一遍。周卫国、刘远和赵杰三人听完,都不由暗暗心惊——好险啊!

周卫国等人进了吴伟华的办公室等了一会儿,得到汇报的吴伟华和陈怡就匆匆赶到。立刻召开了通岭市党政军紧急会议。

会议开始后,还是由沈殿恺把有关情况先详细汇报了一遍。

沈殿恺汇报完后,吴伟华首先发言:“同志们,现在通岭的形势己经非常严峻!国民党反动派妄图通过勾结日本关东军发动暴乱来颠覆我人民政府,我们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我们要立即动员一切力量,誓死保卫通岭民主政权!各单位、各部门必须采取一切有效措施,彻底粉碎敌人的暴乱。所有领导同志,特别是**员,必须充分发挥先锋骨干作用,以保证全面胜利!国民党反动派干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日本人勾结,他们的倒行逆施,必定会遭到全国人民的唾弃!在党中央的领导下,我们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听了吴伟华的话,周卫国不由微皱眉头,这些话虽然听来很是鼓舞人心,可实际问题,却还是一个也没解决,与事何补?想到这里,周卫国忍不住说道:“我谈谈我的看法吧。通岭现在的局势比较复杂,根据沈殿恺同志的汇报,通岭县保安队和工人纠察队都混入了内奸,所以我们目前手中掌握的绝对可靠的部队只有几支老部队,像我们四团团直属队、机炮连、团部警卫排和行署警卫班,不过,就连那个姜际隆也说朝鲜营一个也没策反成功,所以我觉得,对于朝鲜营,我们还是可以信任的!但就算加上朝鲜营,我们手头掌握的部队也不到一千人!而我们的敌人据沈殿恺同志的情报,足有两万人!敌我兵力对比极为悬殊!但是,我们也有优势,那就是我们提前知道了敌人发动暴乱的确切时间.虽然敌人将要进攻的确切地点我们还不知道,但他们既然是想武力推翻民主政府,我们通岭的党政军机关和通讯、后勤机关必定是他们进攻的重点!不管怎么说,敌人的暴乱己经失去了突然性,也给了我们一定的准备时间,有利于我们把暴乱造成的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

刘远接口道:“现在是晚上八点,距离暴乱开始还有八个小时,这八个小时的时间很宝贵,我们一定要充分利用好它!所谓料敌机先,在这一点上,我们己经走在了敌人的前面。正如周团长说的,我们通岭的党政军机关和通讯、后勤机关必定是暴乱分子进攻的重点,既然要发动进攻,必定要集结兵力,可惜我们手头的兵力实在太少了,否则,我们就可以出其不意,把敌人消灭在集结地,从而在根本上阻止暴乱的发生!不过既然实际情况不允许我们这样做,我们就必须想别的办法!我认为,目前我们的兵力严重不足,应该集中起来使用,以防被敌人各个击破。”

刘远话音刚落,赵杰就说道:“我同意政委的意见。我认为,在目前的敌我兵力对比下,我们可习采取防御为主,配合局部主动出击的战术。一方面,固守一些要点,比如行署、后勤处、电报电话局等处,以等待援兵到来;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利用团直属队这支精干力量,选择敌人的薄弱点和指挥中枢,给以雷霆一击,打乱敌人的布署!”

周卫国说道:“我同意赵参谋长的意见.根据沈殿恺同志提供的情报,护城河北的那户人家,很有可能就是国民党此次暴乱的指挥部。我建议,由沈殿恺同志领路,以团直属队一部,迅速出击,逮捕孙耕晓等暴乱组织者,摧毁敌人的指挥系统!”

陈怡接口道:“混入我们内部的敌人,也要抓紧时间整肃清理!”

周卫国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行署作为通岭的党政领导机关,必定是暴乱分子进攻的重中之重!我有个建议,那就是行署的所有人员立刻搬进我们四团团部,以避开敌人的锋芒!而且行署和我们四团团部合并也更便于保卫工作的安排……”

吴伟华打断周卫国的话说道:“通岭行署今天白天才挂牌,晚上遇上暴乱我们竟然就偷偷离开,要是让老百姓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们?不行,就算别人都走了,我也不走!我吴伟华不当这个缩头乌龟!再说,我们留在行署,就是在老百姓面前竖起了一面旗帜,只要这面旗帜不倒,我们个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

吴伟华这么一说,周卫国倒也不好再多劝,只好说道:“既然这样,那么行署不搬也行,但保卫工作必须加强!”

刘远说道:“我看就从我们团部警卫排再调一个班过来吧。”

陈怡立刻说道:“行署本来就有一个警卫班,你们四团团部搬走时又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警卫班,要是再给我们调一个警卫班,那四团团部的警卫力量就不够了!

赵杰说道:“陈副专员,我们团部从外表上看毫不起眼,又是这两天才搬进去的,敌人估计还不知道,未必会把我们团部作为一个进攻目标,所以安全上反而问题不大。再说,我们团部那些干部参加革命最少都有好几年了,拿上武器就个个都是合格的战士,敌人就算进攻我们也不怕。”

刘远说道:“吴书记说的动员一切力量我觉得也是可行的,比如机关单位的干部、党员,还有工厂的工人,把他们都武装起来,也是一股可观的力量。”

吴伟华立刻点头道:“我看这样行!”

就这样,五人不断提出新的建议,又不断加以完善,紧急会议开了足有一个小时,最终做出如下决定:1.整个平定暴乱的军事指挥由四团团长周卫国、政委刘远负责。2.摧毁国民党暴乱指挥部,逮捕并审讯孙耕晓等暴乱组织者的任务,由四团参谋长赵杰负责。3.催调通岭市外围的援兵,火速进城协助平息暴乱。4.整肃机关内部,清理逮捕被国民党策反的内应分子。5. 武装机关干部、党员和工人,组成各种形式的战斗队,保卫民主政权。6.提高警惕,加强警戒,全城进入战备状态。

会议结束时,己经是晚上9点,离暴乱开始只有7个小时了!

散会后,周卫国和刘远、赵杰等人立刻往团部赶。反击暴乱,刻不容缓,作战计划必须立刻完善后布置下去。

但一行人走到行署门口时,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等一等……”

几人听出这是陈怡的声音,都止住了脚步,有些惊讶地转身向后看去。

陈怡一直跑到周卫国面前才停下来,不住喘气。

周卫国心疼地扶住了她,柔声说道:“别急别急,先歇口气。”

陈怡虽然因为跑得急一时说不出话,但被周卫国扶住后,看向他的眼神中却全是温柔。见此情景,刘远和赵杰对视一眼后,向警卫员悄悄摆了摆手。警卫员们也很是知机,微笑着跟着政委和参谋长走远了。

陈怡呼吸平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腰间拔出自己的佩枪,那支周卫国送的勃朗宁袖珍手枪,递给了周卫国。

见周卫国惊讶地看向自己,陈怡微微一笑,说:“你们团部只有一个警卫班保卫,我不放心,这支枪先借给你防身!暴乱平息后,你可是要还我的!”

周卫国忍不住笑道:“你追出来就为这事啊?我自己有佩枪的!”

说着,拍了拍腰间那支M1911A1手枪。

陈怡轻声说道:“我不管,你一定要带上它.今晚我不能和你并肩作战,但你带上它后,我就觉得和你在一起了.

周卫国心中感动,接过了陈怡手中的枪,又顺势将陈怡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要不然,谁娶你?”

陈怡“呸”了一声后,忍不住笑了,说:“就知道贫嘴!”

随即正色说道:“卫国,你一定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周卫国看着陈怡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说:“我保证!”

陈怡这才离了周卫国的怀抱,说:“好了,你赶紧回去布置吧,让那些日本人也见识见识你‘周疯子’的手段!”

说完,就这么“咯咯”笑着转身跑了。

周卫国呆呆地看着陈怡的背影,直到刘远走到他身边轻咳一声,才清醒过来,不由有些尴尬地说道:“走,回团部。”

转身当先朝团部走去。

回到团部,周卫国和刘远、赵杰商量了一会儿,拟定了初步的作战计划,调了一个警卫班加强行署的保卫,又派赵杰带着特战队第一、第二分队由沈殿恺领路直扑护城河北的国民党暴乱指挥部后,周卫国的心情却是郁郁。他出身黄埔,虽然对国民政府的施政和军事能力颇为失望,而且对抗战时国民政府和日本人之间的暖昧极为不齿,但对于国民政府多少还是存着些香火情的,如今国民党竟然勾结日本人发动暴乱,这实在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刘远又岂会不明白周卫国心中所想?但却没有说破,而是故意说道:“卫国,多少大风大浪我们都过来了,难道还怕这么些跳梁小丑?”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怕他们,只是心里堵得慌!没想到国民党为了夺回通岭的控制权,竟然会勾结日本人!十四年抗战打下来,日本人手上沾的中国人的血难道还少了?现在好不容易抗战胜利了,他们竟然把日本人招回来杀我们中国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使出来,他们就不怕被全国人民唾骂?”

刘远淡淡地说道:“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们做得难道还少了?”

周卫国不由为之语塞。

刘远拍了拍周卫国的肩膀,说:“卫国,你也别多想,该来的,迟早要来!”

周卫国勉强一笑,说:“我明白,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刘远点头道:“那好,我查哨去了。”

说完,带了自己的警卫员出了门。

刘远走后,周卫国对自己的警卫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也出去。这里是团部,都是自己人,安全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警卫员也没有多说,转身就出了门。

刘远出门后,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和拐角另一头快步走来的一人撞在了一起。那冒失的人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抬起头后,刘远定睛一看,认出这人是团部新来不久的文书,那个杀了苏联大兵后向民主联军自首的大学生王杰后,忍不住笑道:“王文书,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王杰也看清了自己差点撞到的人是刘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来是政委,真是对不起.我找团长有些事情,走得急了,不知团长现在是不是还在办公室?”

刘远说:“哦,团长还没睡呢,现在正在办公室。”

王杰说:“谢谢政委!您这是要去哪呢?”

刘远笑道:“我正要去查哨,没想到刚出门不久就撞见你了!

王杰也笑了,说:“真是巧啊!政委您忙,我找团长去了。”

刘远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错身而过。

走出几步后,刘远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一时却又不明白哪里不妥,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后,只好摇了摇头,带着警卫员查哨去了。

下楼后,刘远正好见到警卫排长王七斤,便问道:“七斤,有什么情况没有?” 王七斤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情况,就是刚刚王文书想出去一趟,被我拦住了,一级战备时任何人都不能离开现有岗位,他刚入伍,可能不懂这些。”

刘远随口道:“王文书为什么要出去?”

王七斤说:“王文书说,他想回家看看表妹。

刘远皱眉道:“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回去看表妹?”

突然之间,刘远脑中有如电光石火一般,种种情景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惊叫一声:“不好!”

王七斤讶道:“政委,怎么了?”

刘远急道:“七斤,快带两个人和我去团长办公室,这个王杰有问题!”

原来,刘远突然明白了刚刚和王杰相撞后为什么会觉得不妥,因为当时刘远感觉到王杰的右腰间有个硬物,现在想起来,那硬物正是支手枪的形状.而王杰虽然是团部文书,也穿着军装,却是没有配枪的!接着,刘远又想起王杰也是参加了昨晚行署的年夜饭的,而且恰好在接春燃放鞭炮之后不久出去上了一趟厕所!那段时间,正是帮助藤田实彦逃跑的内奸给藤田实彦送去逃跑工具的时间!只不过当时谁都没在意,之后的排查也从没人怀疑过这个脸上始终带着谦和笑容的大学生而己!而实际上,整个团部,唯有这个大学生不是从虎头山带来的人!要说可疑,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串在一起后,实在没有人比这个王杰更可疑了!

周卫国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动也不动。

门突然被轻轻推开,警卫员走了进来,低声汇报道:“团长,王文书说有要紧事找您。”

周卫国茫然抬头,说:“什么?”

警卫员说道:“团部的王文书说有要紧事找您!

周卫国“哦”了一声,说:“让他进来吧。

警卫员将身体让在一边,王杰进了屋,对警卫员说道:“小张,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和团长有要紧事要商量。”

警卫员小张看向周卫国,周卫国对他点了点头,说:“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警卫员一个立正,应道:“是!”

转身出了门,又将门轻轻合上。

门关上后,周卫国问道:“王杰,你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王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了自己的紧张心情后,向前走了几步,在离周卫国仅有两三米的距离时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支手枪,指向周卫国,沉声说道:“周团长,请不要乱动!把你的佩枪,慢慢解下后扔在地上!”

周卫国呆了呆,说:“王杰,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杰平淡地说道:“周团长,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内奸!藤田实彦就是在我的帮助下逃走的!”

周卫国轻轻点了点头,说:“原来是你,那就不奇怪了!不过我倒真是没有想到!”

王杰说:“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得到我们暴动的确切消息!其实我的任务只是负责监视你们,晚上你从外面回来后,我本想离开这里通知我们的人,但王排长不让我出去。既然情报送不出去,我只好冒险一搏,来打扰你了。你是通岭民主联军的最高指挥官,控制了你,也就相当于控制了通岭的民主联军!”

周卫国说:“你好像忘了把门闩好了,门外就有我的一名警卫员,他随时有可能推门进来发现你的异常!你只有一个人,怎么对付我们团部那么多的警卫部队?”

王杰笑了,说:“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反倒连这个都想不明白?我被人发现又怎么样?只要你在我手中,我就掌握了主动权!别忘了那句‘投鼠忌器’的成语。你的部下就算再厉害,我的枪指着你,他们也只有乖乖地呆在一边!”

周卫国说:“我不明白的是,你们的暴乱计划己经泄漏,我们反击暴乱的命令也早己发出,你们的暴乱失败,己成定局!你就算控制住我,又有什么用?”

王杰摇了摇头,说:“为了这次暴动,我们己经做了好几个月的准备工作,我们的兵力也远远超过你们在通岭城内的兵力,就算被你们知道暴动计划,悬殊的兵力对比摆在那里,你们又能怎么样?”

周卫国说:“就算你们在通岭城内的兵力多于我们,可是在通岭周围呢?你有没有想过,用不了多久,我们的援兵就可以到达,而你们的暴乱,却要在明天的凌晨四点才开始,这六七个小时,己经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了!”

王杰笑道:“周团长,我实在很佩服你的口才,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无论你使出什么缓兵之计,你都还在我的枪口下,你费那么多劲又有什么用?”

周卫国笑笑,说:“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王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请问吧,这个耐心我还是有的。”

周卫国盯着王杰的双眼,说:“你大学生的身份,杀苏联大兵的事,还有你的表妹,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杰脸色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民声说道:“那都是真的!

王杰突然激动了起来,说道:“所以我才恨**!苏联红军在我们东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中国**和苏联**穿一条裤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卫国沉声道:“难道日本人就是好东西?他们占领东北十四年,坏事难道还做得少了?你们和日本人合作,无异于于虎谋皮!这道理你会不懂?”

王杰低吼道:“我不管!我只知道,抗战胜利后,中央政府是代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要不是你们**要打内战,让苏联人有机可乘,抢占了我们东北,我的阿姨、我的老师、还有那么多无辜的老百姓根本就不会死!是苏联人,是你们**害死了他们!我要报仇!报仇!你们**做的事,我要加倍奉还!”

看着状若疯狂的王杰,周卫国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眼前这个大学生原本可以为国家的建设做出贡献,但他的遭遇却改变了他的心性,更加改变了他的立场和做人的原则,这样的一个人,固然可怜,却更可叹!

王杰深吸一口气,说道:“周团长,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放下武器,待在这里,事成之后,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道:“保证我的安全?唉!”

说着,周卫国缓缓站起,离开了办公桌,向王杰走了一步。

王杰紧张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周卫国停住脚步,说:“你刚刚不是还要我解下佩枪放在地上吗?我正准备照你说的做!”

王杰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别动,站在那里……漫漫地……”

周卫国突然长叹一声,说:“王杰,我们会照顾好你表妹的!”

王杰一愣,说:“你什么意思?”

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周卫国己经一个箭步,侧身冲到王杰近前,左手一托王杰握枪的右手,右手己经一拳击在王杰胸骨剑夹下三角区。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王杰扣动了扳机,子弹射中了天花板,与此同时,周卫国那一拳造成的剧痛也让王杰痛得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

周卫国轻松夺过王杰的手枪,看着地上躬着身体的王杰,冷冷地说道:“我周卫国的武器,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从来就没有人能让我放下我的武器!你也不例外!”

守在门外的警卫员听见屋里的枪声,立刻推开屋门,提着大张机头的驳壳枪冲了进来,看见屋里的情景后,顿时呆住了。

这时,刘远也带着王七斤等人冲了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周卫国安然无恙而王杰则倒在地上,终于松了口气。

在腹部的疼痛渐渐缓解后,意识到自己的努力己经失败的王杰还是站了起来,面无惧色地看向周卫国,说:“我低估了你!我原本该离你远点再让你解下佩枪的!”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就算我解下佩枪,你也不会有机会!”

周卫国说着,从裤兜里掏出陈怡给他的那支勃朗宁袖珍手枪,在王杰面前晃了晃,说:“你不知道我还有一支枪吧?”

王杰立刻苦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警觉!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就算我手中没有枪,你一样不是我对手!”

见王杰有些不以为然,周卫国没有再多说,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枝削尖的铅笔,身形一晃就己来到王杰面前,将铅笔尖顶在了王杰的左侧颈总动脉处。

王杰脸色大变,这才明白周卫国并没有骗他!

周卫国收起铅笔后,王杰突然说道:“周团长,其实你随时都可以制服我,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话?”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因为我想救你!”

王杰嘴角微动,却是再也说不出话了。

狂欢的人群,早己回到自己家中,欢度节日,街上的行人,己经非常稀少。所创赵杰带着特战队第一、第二分队在沈殿恺的领路下快步出城时,并没有引起多少市民的注意。即使看见他们的市民,也把他们当作了节日期间巡逻的保安队。

沈殿恺领着行动部队出了城,直奔城北而去,过了护城河,在离姜际隆家不远处停了下来,低声向赵杰说道:“参谋长,就是这家!”

赵杰点了点头,随即以手语命令第二分队的狙击手负责掩护正面进攻,第一分队的一个四人作战小组绕至屋后封锁退路。

负责掩护的两名第二分队狙击手迅速选定了射界开阔的附近一个屋顶作为狙击点,随后利用钩索轻巧地登上了那个屋顶,准备就绪后,向赵杰打出了“一切就绪”的手语。与此同时,负责封锁退路的小组也迅速隐入了另一条胡同。

赵杰这才以手语命令一名队员前出侦察。

那名队员在墙角阴影的掩护下快速接近了姜际隆家,在仔细观察和倾听没有动静后,悄悄地从一个角落翻过了姜际隆家的院墙。不一会儿,姜际隆家的院门就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那名队员出现在院门口,打出了“安全”的手语。

赵杰一指第二分队队长,打出了“掩护”的手语,又指了指第一分队队长柱子,用手语发出“推进”的命令。

第二分队队员立刻据枪就掩护位置,第一分队剩下的队员则在柱子的带领下呈近战队形迅速接近了姜际隆家,随即进了院子。

在第一分队最后一名队员打出“安全”的手语后,赵杰一指第二分队队长,打出了“跟进”的手语。

第二分队队员立刻交叉掩护,以近战队形接近了姜际隆家,在自动留下两名队员断后掩护后,其余人快速有序地进了院子。

赵杰和特战队员们的手语联络习及两支特战分队训练有素的战术动作把沈殿恺看得眼花缭乱,直到赵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进院子时才回过神来,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赵杰笑了笑。

赵杰和沈殿恺进入院子后,特战队员们己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姜际隆家共有三间屋子,除了中间是厨房外,东西两侧各有一间。此刻,东西两屋的窗户上都透出了灯光。从西屋里不时传出的喧哗声表明那屋的人正在打牌。

见赵杰进了院子,立刻有队员用手语向他汇报:厨房没人;东屋5人,短枪3支;西屋9人,短枪5支。

赵杰略一思索,立刻挥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随着几乎同时响起的“砰、砰”两声,各有一名队员踹开了东西两屋的屋门,随后,两个特战分队的队员们都据枪以近战队形进入了东西两屋。

伴随着一声声低沉有力的“不许乱动”的呼喝声突然持枪闯进屋的不速之客使得东西两屋的人在一瞬问都惊呆了。

还是西屋的人反应比较快,第一分队最后一名队员进入西屋后,不知是谁拉灭了电灯,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但还没等西屋的人有什么大动作,就有队员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几名刚想往屋外溜的人当即无所遁形,只一个照面就被队员们尽数放倒。

这时,己有队员拉开了电灯,在明亮的灯光下,西屋的人第一眼就看见了正躺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同伴,随后见到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不禁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一分队分队长柱子大吼一声:“谁再动就开枪!”

西屋的人立刻吓得不敢动了。其中四个刚刚在炕上打牌的人还保持着抓牌的姿势,其他五人有三人躺在地上,其他两人则身体转向屋门,单足抬起,想来也是反应比较快,想和地上那三人一样溜出去的,却是动作慢了一步没接近门,又正好电灯重新亮了,在柱子的吼声之后不敢乱动,所以才保持着这种古怪的姿势。

打牌的其中三人在看清屋里的情形后,都吓得哆嗦起来。但第四人却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同志们,我看大家都误会了.这不是过年了吗个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玩玩,大家都是自己人,玩得数目也小,不算赌博吧?”

西屋的其他人听了,立刻跟着猛点头,说:“是啊是啊,不算赌博……”

东屋有人听见了,趁机说道:“他们那屋打牌耍钱,治安队抓赌,和咱们无关,咱们走!”

说完,就要往屋外走,东屋其他人也呼喝着要跟着他往外走。

沈殿恺急了,三两步冲进西屋,大喝一声:“都不许动!”

抬眼看见坐在炕上一个熟悉的面孔,立刻指着那人说道:“孙耕晓,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吗?你看看我是谁?”

那人正是孙耕晓,也就是刚刚开口说话的人。一看进来的是沈殿恺,心立刻凉了半截!屋里其他人也大多在早些时候见过沈殿恺,见到他进来,哪里还不知道大事不妙?立刻有人想要掏枪,早被特战队员们夺过枪打倒在地。

面对着眼前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和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再没有人敢于反抗。

不用赵杰命令,自然有队员从腰间取下绳索,将屋里的人缴械后一个个都绑了起来。

当所有人被押入院子时,从东屋出来的刘子周见到了沈殿恺,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随即痛心疾首地说道:“殿恺,没想到出卖我的人竟然是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沈殿恺昂然说道:“叔,我是您从小拉帮起来的,您是我的恩人这没错,可我不能眼看着您做出勾结日本人杀我们中国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您放心,您的恩我会报答的,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媳妇会好好照顾婶子的!”

刘子周立刻“呸呸”连声,骂道:“放你妈的屁,你才是福薄命短!老子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一旁的姜际隆也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不是沈殿恺大侄子吗?怎么,刚发誓要跟着叔几个享那荣华富贵,转眼就变卦投靠**了?你可真是有出息啊!”

沈殿恺淡淡地对姜际隆说道:“姜际隆,我是什么人,组织上自然会查清楚,你说什么都没用!”

赵杰拍了拍姜际隆的脑门,说:“你叫姜际隆是吧?你这招挑拨离间可并不高明!还是省点口水一会儿老实交代你的罪行吧!”

姜际隆讨了个没趣,倒也识相,立刻闭上了嘴。

经核对,当场被捕的除了国民党通化县党部书记长、“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主任委员孙耕晓外,还有保安处长姜际隆,军需处长刘庆荣,还有刘子周,伪满警察王警尉,伪满洲**班长杜挽非,土匪头子陈大虎,三道江村孙村长和其他一些随从。

在看押住这些人的同时,赵杰又指挥一部分队员对两个屋子进行了彻底搜索,搜出多种与暴乱相关的文件,包括任命状、计划、密令、补备秘令、细则指示事项、追加事项、布告、军律、名单、印章、传单、文稿等等。还搜出几支手枪和十几面国民党旗、日本旗以及黄色将校呢料、皮靴等物资。在孙耕晓身上还搜出一叠用日文打印的文件。

赵杰这才指挥着队员们押着一串人犯向回走。

队伍经过护城河边时,因为没有路灯,路又滑,一个犯人突然滑倒,他后面的犯人被他一绊,跟着滑倒了一串。等押送的队员在手电的照射下将犯人们拉起时,发现少了一人,核对后发现少的正是那姜际隆,看样子就是刚刚趁犯人滑倒时逃跑了。

由于天黑不便追赶,赵杰只好命令看紧剩下的犯人,将他们都押往团部。

孙耕晓等人被押至四团团部时,己过了2月2日晚10点,离暴乱开始不到6个小时!在沈殿恺的指认下,孙耕晓被直接拉进了四团团部临时开辟的审讯室,由周卫国和刘远亲自提审。

由于周卫国实在没有心情给这个勾结日本人的败类什么好脸色,所以审讯首先由刘远开始提问。

刘远没有废话,直接问道:“孙耕晓,你们为什么要搞暴乱?”

一路走来,孙耕晓早己经镇定了下来,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才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主义不同,信仰不同而己。”

刘远冷冷地说道:“你们的主义和我们的主义确实不同,我们是**,你们却是彻彻底底的卖国主义!否则,你们也不会和日本人勾结了!”

孙耕晓又抬了抬眼皮,却没有说话。不管怎么说,和日本人勾结总不是件光彩的事。所谓成王败寇,暴动要是成功了,自然没什么大不了,可问题是现在暴动还没开始,自己这个暴动最高领导人就被**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远哼了一声,说:“你就算不说话,也改变不了你卖国的事实!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实你的罪行,等我们以汉奸罪处决你时,贴出的布告自然会说明一切!”

孙耕晓猛地抬头,大声说道:“我不服!”

刘远“哦”了一声,说:“你不服?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有什么不服?”

孙耕晓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说道:“我是国民党,你是**,我们国共两党本就是死敌!你们**把持了通岭的政权,我们国民党发动暴动推翻这个政权,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凭什么说我勾结日本人?凭什么说我是汉奸?”

周卫国一指桌上特战队员们从孙耕晓身上搜出的日文文件,看似随意地说道:“你说你没有勾结日本人,你桌上的这些是什么?”

孙耕晓立刻说道:“这是一个朋友托我保管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周卫国笑了,说:“朋友的东西?这纸上的好像是日语吧?”

孙耕晓说:“当然!我那朋友是个日本人,这纸上写着日语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周卫国淡淡一笑,随手从文件中捡了一份,念道:“总密令:一、决行日时:民国三十五年二月三日午前4时。二、决行信号:狼烟。三、信号地点:玉皇山。四、战斗指挥所:花田街原副市长宅占领同时原参谋长官舍。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主任委员:孙耕晓军事部长:田友。”

周卫国念一句,孙耕晓的眉角就是一跳,等周卫国念完,孙耕晓额头冷汗早己棒棒而下。周卫国和刘远脸上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之后,叫过一名警卫员,低声向他吩咐了几句,那警卫员立刻快步出了审讯室。

周卫国这才转向孙耕晓,调侃地说道:“孙书记长,哦不,该叫孙主任,不知你怎么解释这些‘日文写的文章’。”

孙耕晓尽可能使自己的语声显得自然,说道:“我刚刚也说了,那是一个朋友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但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却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完全显露了。

周卫国盯着孙耕晓,冷冷地说道:“孙耕晓,你说谎的本事可一点也不高明!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学过日语,这些东西我用不了多久就都可以翻译完!”

周卫国扬了扬手中那份日文文件,说:“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是现在招呢,还是等我翻译完了再招?”

孙耕晓不敢说话了。小向利一曾向他翻译过命令的内容,他当然知道周卫国说得都是真的。可是,一个费尽心机制定的暴动计划,竟然就这样和盘托出,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周卫国看着默不作声的孙耕晓,心中不由怒火中烧,腾的起身,几步冲到孙耕晓面前,一把将孙耕晓揪了起来,冲着他怒吼道:“知道老子生平最恨什么人吗?就是像你这样的汉奸!”

周卫国说完,在屋里所有人目瞪口呆下正正反反打了他十几个耳光。

周卫国打完后,还不解气,一把将孙耕晓推倒在地,从腰间拔出自己的手枪,上膛后顶在了孙耕晓的脑门,一字字说道:“老子己经没有耐心了,要是数到三你还不招,老子就开枪!”

说完,周卫国一扳手枪击锤,冷冷地数道:“一、二、三……”

周卫国“三”字话音刚落,孙耕晓己吓得脸色惨白,再也坚持不住了,大叫道:“别开枪我招!我招!”

看着眼前的孙耕晓,周卫国心中的厌恶之情无以复加,拼命忍住,才没有扣动扳机。终于,周卫国在深吸一口气后,收起了手枪,孙耕晓早己被吓得瘫倒在地。

周卫国坐回办公桌后,冷冷地说道:“你可以开始说了!”

孙耕晓惊魂未定地起身,颤抖着坐回凳子上,结结巴巴地说道:“能不能……给我口水喝? ”

周卫国脸一沉,说:“你是不是还想考验我的耐心?”

孙耕晓赶紧说道:“不敢不敢,我这就说……”

想了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不敢再看周卫国,只好求助地看向刘远,说:“我怕……说得罗嗦,不如……长官……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远见了孙耕晓脸上神色,早己明白了几分,听他说完后,立刻点头道:“那你就先说说你们是怎么和日本人勾结发动暴乱的。”

孙耕晓连连点头,说:“是!是.我们联合日本人发动暴乱,其实是上峰的命令……”接着,孙耕晓就将受命后与藤田实彦见面以及之后和通岭前关东军军官联络的前后经过都讲了一遍,讲到后来,倒也连贯流畅了起来。期间刘远总算叫警卫员给他倒了杯开水润喉咙。孙耕晓讲完和日本人勾结的经过后,刘远又说道:“你再说说你们是怎么策反我们的人的?都有哪些人被你们策反了?”

孙耕晓不敢怠慢,赶紧说道:“其实我们的策反手段不外乎威胁加利诱,被我们策反过来的人除了原来县保安队的一些人以外,都是你们在通岭新招的兵,工人纠察队也有一部分我们的人。具体的名字,我只记得一个县保安队副队长王学文。不过朝鲜部队,一个都没有策反成功。至于你们从关内带来的人,我们试都没敢试!”

说到这里,孙耕晓由衷地感慨道:“其实你们部队入城那天我就看出来了,凭我们的武装,要想打败你们这支从关内来的八路军是不可能的!”

周卫国哼了一声,说:“那你们还敢发动暴乱?”

孙耕晓讪讪地说道:“那是因为后来我们看到你们的部队大批出城剿匪,苏联人又撤走了,你们在通岭城内兵力空虚,上头又告诉我们说中央军会打过来,我们才决定铤而走险的,没想到……”

说到这里,孙耕晓脸上神色不由黯淡了下来。

刘远调侃道:“没想到你这个‘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主任委员’还没当过瘾就被我们给抓了是吧?”

孙耕晓脸色涨得通红,显然被刘远说中了心事。

刘远:“说说你们这个‘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的人员吧。”

孙耕晓仔细想了想,说:“这个委员会的主任委员是我,副主任委员是刘玉清,委员有刘亦天、杨振国、邓觉非、田耕野等人,还有两个日本人,一个就是化名‘田友’的藤田实彦,另一人叫近藤晴雄。委员会内设政治和军事两部,政治部负责与我们党部共同组建武装,以待中央军接收,部长是刘亦天、刘玉清,副部长是邓觉非,下设总务处,处长由刘亦天兼任;民政处,处长杨振国;保安处,处长姜际隆;财政处,处长刘敬儒。军事部负责组织军事行动,以武力夺取通岭……”

孙耕晓说到这里,心虚地偷看了一眼周卫国,见他面无表情,这才继续说下去:“军事部部长是藤田实彦,下设参谋处,处长郑乃樵;副官处,处长关崇芳;军需处,处长刘庆荣;军法处,处长周拱汉;军械处,处长王桂馨(此处均为真实姓名)……其他人,记不清楚了。”

由于这个“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的成员实在不少,所以孙耕晓的确有些人记不起来了,但他却有意漏掉了两个重要人物,一个是原东北军团长,现任东北保安第六支队少将司令,通岭国民党武装的指挥官迟文玉,另一个就是军事部下设的军医处处长柴田久——在孙耕晓的内心深处,对暴乱成劝还是抱有幻想的。

刘远听了孙耕晓的交代,忍不住笑了,说:“孙耕晓,你这个主任委员当得可不合格,连自己的部下有谁都不记得了!”

孙耕晓陪笑道:“长官见笑!”

周卫国冷冷地说道:“说说你们的暴乱计划!越详细越好!”

孙耕晓仔细想了想,才继续交代。不过藤田实彦原本对孙耕晓的军事指挥能力就极为不屑,孙耕晓对此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对于暴乱的细节并不多加干涉,因此孙耕晓对于暴乱的具体军事计划其实所知也不多。而且孙耕晓也有意隐瞒了红十字医院那支关东军卫生队,又将藤田实彦所在的第一指挥所的具体位置——日本人栗林家说成是藤田实彦家。

周卫国听孙耕晓说了半天没有多大收获后,干脆不再听孙耕晓的交代,转为翻译桌上收缴的日文文件。这样一来,获得的有用信息反而更多。

就这样,刘远审讯孙耕晓,周卫国则翻译桌上的日文文件,往往翻译完一份文件,就得到一条新的线索,从而针对性地下达一道作战命令。

从这些缴获的文件看,日本人的进攻重点除了行署、后勤处、电话电报局等处外,还包括四团机炮连、城外的民主联军航空总队机场和城内的航空总队队部还有炮兵学校,而且除了军事计划,这里面还有占领通岭后如何善后的一些安排。看来日本人这次所图的确非小!对孙耕晓的审讯还在继续。

晚11点,机要室报告了一个好消息,己经联系上了一营!

周卫国大喜,当即向己经得到情况通报的一营长杨大力下达了“尽快抽调兵力,回城协助平息暴乱”的命令。

杨大力的回电也很短:“明白,六点能到!”

收到杨大力的回电,周卫国和刘远都没有感到轻松,杨大力的一营己经是离通岭最近的部队了,可就连他们最快也要明晨六点能到。这意味着,他们必须依靠通岭城内现有的不足一千兵力挡住数量远远超过他们的暴乱分子至少两个小时的疯狂进攻!他们能做到吗?接下来,城外的其他几个营也陆续联系上。他们的回电表明,离通岭最远的四营部队,最快要到明日上午十点左右才能抵达!

但这一切非但没有使周卫国畏惧退缩,反而使他胸中豪气顿生,大声道:“好!就让我周卫国来会一会你们这些跳梁小丑!”

晚11点半左右,航空总队副政委黄乃一突然亲自打电话给周卫国和刘远,告诉他们航空总队发现了内奸。

原来,行署紧急会议召开后,日本人即将在2月3日凌晨4时发动暴乱的情报就己通报给了航空总队和炮兵学校。航空总队内部加强了戒备,在保卫部门的配合下,于不久前抓住了航空总队一名形迹可疑的见习士官和与这名见习士官会面的一个叫佐佐木邦子的日本女人。从这个女人身上搜出一包日文文件,通过黄乃一的翻译顾青的紧急翻译,发现这是前关东军军官藤田实彦发给炮兵学校、航空总队、民主联军后勤处及通岭行署部分留用日籍人员的任命书,还有一份联系人名单。航空总队有一名日籍飞行员和两名机械员就出现在名单上。黄乃一在电话那头念,周卫国和刘远取来纸笔在电话这头记,将那份联系人名单上的姓名全部记下。之后,黄乃一又和周卫国交换了看法,最后达成共识——这份名单上的人员,就算不是暴乱人员,也和即将发生的暴乱脱不了干系,必须立刻缴械并控制起来!不过黄乃一也表露出了自己的担忧,那就是城外航空总队机场的防御力量太薄弱!虽然名为一个警卫连,实际兵力却只有三个班,还都是在通岭本地招的新兵。学员因为大多是从延安来的,倒是有战斗经验,却又没有武器。位于市区内的航空总队队部警卫力量更为薄弱,总兵力还不到一个班!得知这一情况,周卫国在和刘远商量后,痛快地答应给航空总队机场支援一批武器,以武装学员,同时派朝鲜营一连协助保卫航空总队队部——暴乱分子要是得到空中支援,那局势就有可能失控了!对于周卫国的雪中送炭,黄乃一自然是感激万分。

挂了电话后,周卫国立刻向后勤处下达命令,将后勤仓库中无线报话机下发到连一级单位,报话机操作员则从团部通讯排抽调——他需要在即将到来的反击暴乱战斗中掌握自己手中的每一支部队!接着,周卫国命令机炮连抽调一个重机枪班加强行署保卫,朝鲜营一连驻防航空总队队部,二连驻防炮兵学校,特战队第三分队抓捕保安队副队长王学文,由于保安队中原来的伪军比较多,为防止意外,由朝鲜营三连密切监视其动向。至于工人纠察队,则由纠察队党支部组织党员和可靠的骨干分子进行内部整肃,整肃完毕后负责保卫工厂。朝鲜营四连保卫城郊的发电厂,五连作为预备队。机炮连因为重武器多,原地驻守不动,负责保卫驻地的坦克和火炮并看押前段时间抓捕的一百多名前关东军军官。特战队第四分队保卫电报电话大楼,其余分队作为预备队。

布置妥当之后,周卫国又打电话向炮兵学校校长朱瑞通报了最新情况,向他借了两辆卡车,由特战队第四分队护送,给航空总队机场运去了两百支步、机枪和充足的弹药以武装机场学员。随后,周卫国、刘远又和吴伟华通了电话,向他汇报了最新情况,并联合下达了各单位、各部门立即收缴一切留用日伪人员武器,构筑防御工事的命令。收缴武器的任务具体将由朝鲜营五连执行。

此时,时针己经转过了2月3日的0点,距暴乱开始不到4小时!通岭民主联军反击暴乱的行动终于开始了。

当各单位各部门正在收缴留用日伪人员武器,紧锣密鼓地做着作战准备的时候,赵杰也得到了两道最新命令:抓捕“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财政处长刘敬儒,捣毁日本人指挥所。巧的是,刘敬儒正是沈殿恺的二姑父!得知命令后,沈殿恺二话不说,立刻提出由他带路,前往抓捕刘敬儒,赵杰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沈殿恺的要求——在抓捕刘子周的过程中,这个年轻的军需股长己经证实了自己的忠诚!

在领着赵杰和特战队第一、二分队前往抓捕刘敬儒的路上,沈殿恺简单介绍了一下刘家的情况。

刘家在通岭市内南十字街刘敬儒自己开的公益涌油坊,前院是卖油的柜台,后院东边是制油厂和工人宿舍,西边是三间住屋。其中东屋住着沈殿恺的二姑母,中间屋子住着刘敬儒,西边屋子则是客房。听完沈殿恺的介绍,赵杰不禁有些好奇,沈殿恺的姑母怎么不和姑父住在一起?但终究没有问出口。沈殿恺却像是猜到赵杰的心思,简单解释了一句:“我二姑父不是个东西!”

一行人到了刘家附近后,沈殿恺再度见识了特战队员们高超的战术素养。虽然在之前抓捕孙耕晓的过程当中特战队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对方也没有像样的防备,但这些身经百战的特战队员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做好一切准备后进入了刘家。

在特战队员们冲进客房时,竟然有人来得及反应,砸开后窗户就要钻出去。

打头的特战队员毫不客气就开枪了,只不过在开枪的时候将枪口稍微抬高了一点,这样一来,子弹几乎是擦着那人的头皮飞过,吓得那人一骨碌就蹿了回来,竟比钻出去的动作还快!其实那人也没什么好郁闷的,即使他跳窗出去,堵在后窗的一个作战小组又怎么可能让他逃掉?

沈殿恺进门把灯拉开后,几个队员三两下就把屋里的五人给制服了。

接着,又有队员从中间那屋子里押出了刘敬儒和一个涂脂抹粉的女人,这女人并不是沈殿恺的姑母。经简单审讯后才知道,这女人是个暗唱,和刘敬儒早就勾搭多时了。

在暴乱前夕,身为暴乱领导者之一的“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的财政处长大人竟然还在和自己的拼头鬼魂,这事说出去,只怕主任委员大人孙耕晓当场就要吐血了!

虽然弄情了这女人的身份,但为避免泄密,赵杰还是吩咐特战队员将那女人一起押上。那女人见了黑洞洞的枪口,早吓得浑身发抖,连尖声惊叫都忘了,哪里还敢反抗?

在沈殿恺的姑母推门出来察看时,沈殿恺安慰了她几句,她也就神色木然地回屋了,看来她和刘敬儒之间,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了!

经核对,当场被捕的除了刘敬儒,还有国民党通化县党部执行委员,“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参谋处长郑乃樵外,还有伪满洲国通岭市公署行政科科长王永言,暴乱第二指挥所联络员梁维权和王祥,那个最先反应过来想要逃跑的人,是伪满洲国通岭警务厅督察官梁守藩(以上均为真实姓名)——他的反应倒也和他的身份比较相符。

特战队员们押着刘敬儒等人出门后,又按照孙耕晓提供的情报前往捣毁日本人指挥所,但由于孙耕晓的情报不准,特战队并没有找到所谓的“藤田实彦家”。最后,还是一名队员发现了蛛丝马迹,在一个叫三好虎次郎的前关东军军官家里抓住了三好虎次郎、大泽武雄、后藤、井雄、斋藤和中岛等八名日本暴乱分子。

这时,己经是2月3日凌晨2点多,离暴乱开始不到2个小时了!

时间这么紧,在没有准确情报支持的情况下,想要在通岭城里搜捕藤田实彦,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在这时,队伍经过炮兵学校,在和炮校哨兵的交谈中赵杰得知,己经发现一些日本人在几个地点开始集结了,看来他们的进攻即将开始。

这一消息立刻让赵杰果断做出决定:中止搜捕藤田实彦,将犯人押回团部。

但这时,暴动即将开始的消息己经让那十几个犯人心里充满了希望,他们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越是催促,走得越慢,走到后来,那位梁守藩督察官直接就坐在了地上,高声嚷着:“哪有你们这样的?押着犯人满城跑?累死了,腿抽筋,走不动了!歇一会儿再说!”

既然有人带头,其他犯人立刻跟着起哄,有人也跟着坐在地上,叫嚷着“是啊是啊!累死了!你们八路军不是说优待俘虏吗?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

赵杰冷眼看着他们,突然举起了右手,冷冷地说道:“这些人参与暴乱组织,证据确凿,如果不配合押解,可以当场击毙!”

赵杰说完,又用日语说了同样的话。

赵杰话音刚落,押解犯人的特战队员们就将手中的快慢机上膛,随后将枪管顶在了犯人们的脑门上。

梁守藩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大声喊道:“长官,我不累!我配合!”

其他人也都赶紧站了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们还是明白的,被押进**的监狱固然下场可能很悲惨,可要是不听话,立刻就能招来子弹,两害相权,自然是取其轻了!犯人押至团部,己经是2月3日凌晨3点半,离暴乱开始只剩下半个小时!

整个通岭市,突然之间陷入了沉寂!

通岭市红十字医院。

院长室。

屋里挤得满满的都是医院的医护人员,正中的一人,正是红十字医院院长柴田久。此刻,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一种野兽般的光芒。

柴田久扫视了众人一眼,低声说道:“诸位都明白自己的任务了吗?”

屋里的人都低声说道:“明白!

柴田久抬腕看了看表,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断然说道:“好,现在己是凌晨三点半,让我们用医院里那些支那人的鲜血,来洗刷帝国战败的耻辱,为帝国的重生献祭吧!佐山君、小岛君、林富藏君、岛田君留下,其他人,开始行动!”

除了留下的人,其他人喉间都发出一种野兽般的低吼声,随后红着眼鱼贯出了院长室。柴田久看了眼留下的四人,低声说道:“走,我们去变电所!”

通岭市红十字医院位于市区二道河子附近。现在主要住着从沈阳和锦州送来的两百多名民主联军伤员,还有一些四团剿匪作战的伤员。

守卫红十字医院的,是朝鲜营二连的两个班。

当哨兵郑钟德发现不对劲的时侯,己经被暗中蹿出的四名日本军医扑倒在地。扭打中,郑钟德来不及开枪示警,只好拔出刺刀照准离他最近的一个身体刺了过去,那个身体发出一声惨叫,松开了他,但是,另外三人手中的砖块却毫不犹豫地砸向了他。

在头部连续挨了好几砖块后,郑钟德终于失去了知觉。

砖块继续砸下,郑钟德再也没有醒过来——他是本次暴乱牺牲的第一个民主联军战士。解除了步兵哨后,一百多名日本医务人员迅速冲向医院卫兵室抢夺武器。这时,医院保卫部队副分队长郑炯锡正好来查哨,见情况不对,立刻拔出驳壳枪,开枪射击,虽然打倒了两人,但其他人却己冲到近前。这些医务人员手中虽然没有枪支,却有军刀,冲近郑炯锡后,就是一阵猛劈。郑炯锡来不及再开枪,只好闪躲,躲开好几刀后,终究还是被劈了两刀,所幸没有伤到要害。郑炯锡只好快步后退,拉开和这些人的距离以便继续射击。但这时,袭击郑钟德的那三名军医己经赶到,冲进卫兵室的日本人也己经抢到了武器,先出来的几人立刻和抢了郑钟德武器的军医一起向郑炯锡射击,郑炯锡碎不及防下,被击中大腿,只好边开枪边往后撤。被枪声惊醒的医院保卫部队刚冲出营房,就遭到了获得武器的日方医务人员的袭击,在手榴弹连续爆炸后,保卫部队伤亡很大。敌情不明下,保卫部队不得不一边派人前往营部请求增援,一边固守。这样一来,他们根本就没法阻止这些医务人员进入住院大楼。

就这样,通岭红十字医院日本医务人员对住院的民主联军伤病员的屠杀开始了!病房中的伤员被枪声惊醒后不久,就看见大批医生护士冲了进来,伤员们正要向这些医护人员询问医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就发现了异样——这些医护人员都是双眼通红,手中也拿着各式各样的手术器械,有手术刀、手术剪、止血钳,甚至还有截肤用的锯子!

这些手持各种手术器械的医护人员冲进病房后,都停下了脚步,接着,不知是谁首先发出一声吼叫,率先将手中的手术刀刺入了一个伤员的心脏,几乎在一瞬间后,所有其他医护人员都将手中的手术器械挥向了那些躺在病床上甚至就是他们曾经亲手救治过的伤病员们!由于这些医护人员的专业知识,使得他们非常容易就找到了致命部位一一心脏、大动脉、头颅、肝脏、肾脏… …

有个别手中没有手术器械的医护人员干脆就直接用双手掐或解下皮带勒伤员的脖子。有些不满足于手中手术器械杀伤力的医护人员,更是直接拿起了输液架、凳子……病房中发出了一阵阵惨叫,鲜血染红了伤员们身上的绷带,染红了雪白的被单……很快,病房的地上就流满了鲜血,而伤员们的惨叫声也渐渐止息。

当最后一名伤员停止呼吸后,被鲜血激起了凶性的医护人员们发出一阵欢呼,冲向了下一个病房。

屠杀在继续,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伤病员们也开始了反抗。他们用拐杖敲、用凳子砸、用牙齿咬……总之,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进行反抗!

血,仍在流!

2月3日凌晨三点四十五分,柴田久等五人在黑夜的掩护下顺利绕过通岭市变电所楼下的哨兵,进入了调度室。

调度室三名值班人员见到突然闯进来的柴田久等五人,都有些吃惊。其中一人站了起来,走向柴田久等人,边走边用有些拗口的中文说道:“这里是调度室,你们是什么人?快出去!”

柴田久一皱眉,正要有所动作,他身后的佐山己闪身而出,用日语说道:“是杉木君吗?我是佐山啊!”

说话间,佐山又看见了另两名值班人员中的一人,喜道:“原来金子君也在!”说完,佐山就对柴田久介绍道:“这位是杉木甚五郎君,那位是金子金一君,他们都是电力工程师,也都是京都人,和我是老乡!”

柴田久皱眉道:“老乡?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佐山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在通岭啊,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还是两年前在沈阳呢.杉木甚五郎这时己认出了佐山,惊喜地说道:“佐山君,原来是你!”

说完,立刻转身对金子金一招手道:“金子君,快过来,他是我们的老乡佐山君!”

金子金一闻言起身走了过来,也认出了佐山,高兴地说道:“佐山君,真是你!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杉木甚五郎这才向佐山解释道:“佐山君,我们也是最近才来到通岭的!战败后,我和金子就失业了,后来国共两党打起来,我们一起逃出了沈阳,不知该往哪里去,只好顺着铁路一路逃过来,就这样到了通岭,正好通岭变电所招工程师,我和金子就这么重操旧业了!”

三人不由大为感慨,正要再说话,柴田久忍不住冷冷地对佐山说道:“佐山君,你似乎忘记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吧?”

佐山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突然见到老朋友,有些失态,请柴田君原谅!”

柴田久哼了一声,说:“你没忘记正事就好。既然他们是你老乡,那让他们帮个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杉木甚五郎有些疑惑地看了柴田久一眼,对佐山说道:“佐山君,要我们帮你什么忙?对了,你们怎么能进来这里?这里可是军事管制区啊!”

佐山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个……我们怎么进来的你就别问了,我问你,能不能帮我们把总电闸关了?”

杉木甚五郎大吃一惊,说:“这怎么可以?春节可刚过!民主政府要我们工程师也参与值班就是为了保证全市的供电!”

柴田久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佐山,说:“杉木君,直说了吧,我们在通岭的日本人己经联合了国民党方面,将于今天起事,推翻通岭的**政权!起事的信号是全市电一灭一亮三次,最后全灭!发出这样的信号只有这里才能做到,我想你己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杉木甚五郎和金子金一越听越是心惊,等柴田久说完,他们己经惊出了一声冷汗。柴田久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说:“起事的时间定在凌晨四点,现在时间是三点五十分,你们最多还有十分钟的考虑时间!”

杉木甚五郎和金子金一都没有说话,两人先是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总电闻,接着就看向对方,眼中都露出了征询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见两人还是不说话,柴田久不耐烦了,说:“我的话己经说得很明确了,你们关不关总电闸?”

杉木甚五郎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转向柴田久,断然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关总电闸!”

金子金一也说道:“保证通岭市区的供电是我们的职责!作为工程师,我们绝不能失职!”

杉木甚五郎又说道:“战败都己经好几个月了,关东军也早己放下了武器,你们为什么还要卷入国共两党的争斗?”

柴田久大怒,掏出手枪指向杉木甚五郎,说:“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我只问你,关不关总电闸?”

杉木甚五郎大声道:“不关!

柴田久又把枪指向金子金一,说:“你呢?”

金子金一也很是硬气,跟着说:“不关!

柴田久忍不住骂道:“你们这两个大和民族的败类!

就要扣动扳机。

佐山赶紧抓住了柴田久握枪的右手,说:“柴田君息怒!”

柴田久一把甩开佐山,怒道:“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学那两个败类?” 佐山连连摆手,说:“柴田君误会了!”

说着,凑到柴田久耳边低声说道:“柴田君,枪声一响起来,肯定要惊动楼下的警卫,我们虽然有五个人,可要是和警卫们纠缠起来,恐怕会影响到起事信号的发出!他们两人都是工程师,现在也只是一时糊徐,看不清形势,并没有被**收买,等我们起事成功后,还用得上他们。再说,不是还有一个中国职员吗?让他关总电闸也是一样的。您看……”佐山其实还有话没说出来,那就是这两人都是自己的老乡,自己开了这个口,柴田久总要给个面子吧?

柴田久仔细想了想,终于哼了一声,放下了枪,算是给了佐山这个面子,但却吩咐小岛和林富藏将杉木两人绑起来。

接着,柴田久抬腕看了看表,三点五十八分。

柴田久立刻将手枪对准剩下的那个中国职员,用中文说道:“你,告诉我们哪个是全市供电的总电闸?”

那职员却被吓得浑身发抖,缩在一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柴田久大怒,冲上前去,一把拎起那职员,将枪口顶着他的头部,大声说道:“说,哪个是总电闸?”

那职员浑身一哆嗦,几乎是哭着指着一个电闸,说:“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柴田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松开了抓住那职员的手,那职员立刻瘫倒在地。柴田久抬腕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那电闻后,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微笑,随即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那个职员,说:“你的,起来!

那职员虽然全身发软,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站在柴田久面前。

柴田久看了看表,一指那电闸,说:“你的,把手放在电闻上,我说拉你就把电闻拉下!

那职员一呆,说:“什么……?”

柴田久立刻将手枪对准了那职员,一字一句说道:“把手放在电闸上!

那职员看了眼凶神恶煞般的柴田久,又看了眼电闸,只好颤抖着伸手去够那电闸。柴田久怒道:“快一点!”

那职员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抓住了电闸把手。

柴田久拍了拍那职员的肩膀,用中文说道:“别紧张!只要你好好听话,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知道吗,你即将做的,将是你这一生最值得回忆的事情!”

那职员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听明白柴田久话里的意思没有。

柴田久又喃喃道:“信号由一个中国人发出,这才像是联合行动嘛!”

说完,就开始盯着表盘上的指针。

当秒针走完最后一圈,指向十二点位置时,柴田久冷冷地说道:“拉电闸!”

那职员眼一闭,用力拉下了电闸。

(很遗憾,日本职员不愿拉电闸而由中国职员拉下电闸,这是历史事实。)

杨三宝是民国二十七年冬天参加的八路军。原本村里的老人对于村里的小伙子投军是非常反对的,可自从堂兄杨大力所在的那支八路军部队和鬼子狠狠打了一仗,拼出个“阳村英雄连”的响当当名号之后,村里老人的态度就变了很多,再往后,堂兄回村里招兵时,杨三宝就抢着第一个报名了。

杨三宝也的确没有给杨大力丢脸,参军后没几个月,就凭着出众的身手,当上了班长,后来,更是被当时的特战队队长赵杰看上,挑选进了扩编后的特战队,在之后特战队的各种行动中,表现都非常出色,最终成为特战队第三分队的分队长。四团到达通岭后,特战队在剿匪作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也遭受了一定的伤亡,杨三宝就是在一次战斗中受了重伤,被送进了红十字医院。

老实说,红十字医院的日本医生医术还真不赖,才一个多月,杨三宝就又生龙活虎了。想到明天就要出院归队,杨三宝激动得一晚上都牙划垂着,干脆半夜打好背包,就这么半靠在背包上想象着归队后和战友们见面的情景。

当大楼外面响起枪声时,杨三宝立刻一骨碌翻到了地上,几步就来到窗户边上,贴着墙向外观察。由于天色太黑,他并没有看清楼下的情形,只看到似乎有人在交火。

接着,杨三宝听见了楼下传来的惨叫声。

杨三宝虽然身经百战,但听见楼下的惨叫声后,心跳还是不禁加快了许多——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杨三宝住的病房在三楼,病房大楼每层楼的两边,都各有一道楼梯,而杨三宝的病房就在靠西一侧楼梯的边上。

这时,杨三宝突然听见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脚步声就在他的病房门外停了下来。在这一瞬间,杨三宝已经闪身躲在了门后。

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进了病房。

杨三宝正要从背后制住这人,就听人影低声叫道:“三宝,三宝……”

杨三宝一呆,立刻根据声音认出了这人原来是自己这个病房的责任护士羽田娟子。羽田娟子不但为人和善,对病人护理周到,而且会说中文,所以平素很受这些伤员们的喜爱,又因为她护理杨三宝的时间长,所以和杨三宝特别说得来。

杨三宝松了口气,走到羽田娟子身边,低声说道:“羽田姑娘,我是三宝,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羽田娟子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杨三宝吓了一跳,但很快,她也认出了杨三宝的声音,不由惶急地说道:“三宝,你们决逃!快逃!”

杨三宝说:“我们为什么要逃?”

羽田娟子急道:“疯了!所有人都疯了!他们正杀害伤员,你们快逃吧!”

这时,病房里的其他伤员也被吵醒了,一名伤员拉亮了电灯后,忍不住问道:“羽田护士,谁疯了?谁在杀害伤员?”

羽田娟子几乎要哭了,说:“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在杀害伤员!”

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羽田娟子脸刷一下全白了,说:“他们来了……”

杨三宝迅速冷静下来,对羽田娟子说道:“羽田姑娘,谢谢你通知我们。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说完,杨三宝又转向屋里其他伤员说道:“同志们,情况紧急,立刻把重伤员的病床集中,轻伤员照顾重伤员。”

这个病房里的十几个伤员大多数是四团的伤员,平素都很佩服杨三宝,所以杨三宝话音刚落,几名轻伤员就迅速下床,开始将重伤员的病床集中。

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端着步枪的军医冲了进来,见到羽田娟子后,不由一呆,说:“羽田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羽田娟子一下子呆住了,说:“我……我……”

那日本军医脸色一变,说:“你竟敢告密?”

说完,端起步枪就要扣动扳机,杨三宝早一个箭步上前,将步枪抬起,同时一个膝撞,正撞在那日本军医的腹部。

枪声响起,打碎了一块玻璃。

那日本军医己痛得弓起了身体,手中的步枪也掉落在地。杨三宝扳住那军医的头部,迅速一旋,一声轻轻的“喀喇”声响过后,杨三宝松开手,那日本军医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杨三宝迅速拉起地上的步枪,又从军医的尸体上搜罗了所有能用的武器,随后转身对羽田娟子说道:“羽田姑娘,你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回头的时候,杨三宝正看见墙上的挂钟,这时,时针正好指向四点整!

病房的电灯突然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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