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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战先驱(雪豹) 第二十章 乌云(六)

四团团部。

对孙耕晓的审讯仍在继续。

这时,审讯室的电灯突然灭了,但很快又亮了起来,接着又灭了,如此三次后,灯再也没有亮起来。

全市电一灭一亮三次,最后全灭,这正是暴动发起的信号.

在这一刹那,整个通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随后,枪声响成一片,最近的声音,就发自山坡上的通岭行署!

暴乱终于开始了!

虽然陷入了一片漆黑,但团部并没有出现丝毫混乱,警卫战士们各就各位,很快,审讯室里就有战士点燃了蜡烛。

周卫国皱眉说道:“变电所的保卫工作是由哪支部队负责的?不是早就通报过暴乱开始的信号很有可能从那儿发出吗?”

赵杰说:“是朝鲜营三连,他们还负有监视保安队的责任,可能是一时抽不开人手。”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算了,信号发出就发出吧,反正该来的迟早总是要来的。保安队那个叫王学文的副队长己经被抓,保安队的内奸也己被清除,朝鲜营三连的压力应该不大,命令他们立刻抽出一个排重新夺回变电站!

周卫国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让团直属队第一分队协助他们.市区断电既不利于我们的防御作战,也有可能造成市区老百姓的恐慌!所以,供电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恢复!”

赵杰点头道:“明白。”

转身出了门,下达命令去了。

赵杰出去后,周卫国突然发现,在摇曳的灯光下,原本因长时间的审讯而显得精神萎靡的孙耕晓竟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耳听着山坡那边传来的剧烈枪声,孙耕晓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山坡上的枪声你们听见没有?那是我们的人在进攻你们的专员公署!哈哈……你们虽然抓住了我,却没能破坏我们的计划!我们的暴动,还是开始了!”

周卫国和刘远都是一脸嘲弄地看着孙耕晓。

孙耕晓却毫不自知,继续说道:“等着吧,你们共产亢在通岭的最高领导机关,就要被我们攻下。到时候……”

孙耕晓指着周卫国、刘远等人说道:“你、还有你,你们所有的人,都将成为我们的阶下囚!”

刘远微笑道:“好像你现在就己经是我们的阶下囚了吧?”

孙耕晓仰天大笑数声,说:“我现在虽然还在你们手上,可整个通岭很快就要变成我们的天下了!你们要是识时务,现在就该乖乖地放了我!我还能保你们荣华富贵,要不然……”刘远接口道:“要不然怎么样?”

孙耕晓脸上做出凶狠的表情,说:“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卫国上前一脚就将孙耕晓瑞倒在地,没好气地说道:“老子现在就先对你不客气了,你准备怎么对老子不客气?”

孙耕晓忍痛爬起来,指着周卫国说:“周卫国,你等着,等天亮后,有你哭的时候!”

周卫国又气又笑,说:“奶奶的,日本人也是瞎了眼了,搞暴乱竟然和你这么蠢的人合作!这样的暴乱要是能成功,那才是见鬼了!”

刘远也叹道:“原来世上真有你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孙耕晓冷笑数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可是给过你们机会的!”

周卫国简直就要被孙耕晓的无耻给打败了,忍不住说道:“孙耕晓,你不会以为我们知道你们的暴乱计划后还不加强保卫措施吧?难道你就不觉得山坡上的枪声有些特别?我可以提醒你,我们在山坡上可是架了两挺重机枪!”

孙耕晓下意识地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后,脸色终于变了。

从山坡上传来的枪声虽然响成一片,但在那一片枪声中,却有两道“突突……”的枪声格外清晰——这分明就是重机枪连续不断射击的特有声音。而进攻部队根本就没有重机枪!孙耕晓虽然没有带兵打过仗,但两挺重机枪居高临下对一群装备简陋的进攻者射击所产生的效果还是能够想象的。

几乎是一瞬间,孙耕晓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又过了一会儿,孙耕晓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前膝行了几步,畏惧地看了眼周卫国脸上的表情后,立刻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痛哭流涕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两位长官饶命!饶命!两位长官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

周卫国和刘远两人不由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良久,周卫国才摇头叹道:“世上竟然有这么无耻的人!今天我算是大开眼界了!刘远也叹道:“孙耕晓啊孙耕晓,能见到你,我们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周卫国一摆手,说:“拉出去……”

周卫国话还没说完,孙耕晓就两眼翻白,“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竟是活活给吓晕了。周卫国一呆,苦笑道:“这人胆子也太小点了吧?拉出去,关起来!看好了!”

立刻有两名警卫战士将孙耕晓拖了出去。

孙耕晓刚被拖走,赵杰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汇报道:“团长,最新战报:行署、电话电报局、后勤处、机炮连驻地、航空总队队部、炮兵学校都遭到暴乱分子进攻,目前正在激战中,各处防线都保持完好。但朝鲜营刚刚报告了一个紧急情况,大约半小时前,市红十字医院留用的日本医务人员全体发动暴乱,杀害了医院卫兵,抢夺了医院卫兵室的武器,部分暴乱人员目前正和医院护卫分队交火,大部分进入了病房大楼!医院护卫分队伤亡很大……”周卫国脸色大变,说:“立刻命令预备队朝鲜营五连增援红十字医院!病房大楼里都是些伤病员,没有什么战斗力,要防止暴乱的日本医务人员狗急跳墙,伤害我们的伤员!”

赵杰肃然道:“明白!”

立刻转身出门下命令去了。

周卫国转向刘远,自责地说道:“红十字医院!红十字医院留用的日本医务人员原本就是关东军的一支成建制的卫生队!阿远,通岭这么多日本人参与暴乱,我早该想到他们有问题了

刘远说:“卫国,这也不能怪你。红十字医院的日本医务人员平常个个都是老老实实的,还帮我们救治了不少伤员,谁能想到他们会有问题?”

周卫国浑身颤抖,突然用力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怒地说道:“这帮混蛋.他们要是敢对我们的伤病员下毒手,我一个也饶不了他们!”

刘远安慰道:“卫国,你别担心,我想他们最多也就是胁持我们的伤病员,他们都是医务人员,应该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伤害他们亲手救治过的伤病员的!”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但愿如此!”

说完,突然脸色一紧,说:“不行,我得去机炮连看看,那里关着一百多名战犯,这些人都是前关东军军官,指挥作战的经验都很丰富,要是被暴乱分子救出去了,立刻就能大大增加暴乱分子的战斗力!”

刘远拉住周卫国,说:“卫国,还是我去吧,这里需要你坐镇指挥!”

周卫国摇头道:“不!我们早有准备,各个要点的防御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唯有这机炮连我放不下心!赵山药当个机炮连连长虽然很合格,但我怕他狠不下心来!”

刘远一愣,说:“你的意思是……?”

周卫国冷冷地说道:“我手上沾的日本人的血本就不少,必要时,也不在乎再加上一百多条鬼子的命!”

刘远心头一跳,说:“卫国,这事你千万要慎重!他们现在毕竟是战俘,优待俘虏是我党我军一贯的政策,你可不要……”

周卫国笑笑,打断了刘远的话,说:“我明白!所以我才要亲自去机炮连!这种情况下,我去还能见机行事,换了别人,恐怕就不行了!”

刘远想了想,也明白周卫国说的是实话,立刻点头道:“好,你去可以,但你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团直属队现在还有四个分队留在团部做预备队,你都带去!”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不行!这四个分队己经是我们手头最后的预备队了,我不能都带走!再说,团部的保卫力量,也的确薄弱了一些!”

刘远笑着说:“这你倒不用担心,我们团部从行署搬到这里的无心之举看来倒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日本人根本就没想到我们通岭民主联军的实际指挥机构,竟然会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只要看看暴乱开始到现在,一个暴乱分子都没有把这里作为进攻目标就知道了!”

仿佛是印证刘远的这些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随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弟兄们给我上啊,打下**的专员公署,活捉他们的专员和那个女专员,打死周卫国和刘远!”

跟着响起一阵亢奋的呼喊声,这些人就这样呼喊着从四团团部门口经过,毫不停留地冲向山坡上的行署。

周卫国和刘远对视一眼,突然都笑了。

周卫国笑道:“凭什么两个专员都是活捉,我们两个却都要打死?”

刘远哈哈笑道:“谁让我们指挥着部队呢?暴乱分子这是害怕我们部队的战斗力啊!”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一群乌合之众!”

又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带一部无线电台和团直属队五、六两个分队去机炮连,你坐镇团部,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刘远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路上小心!”

周卫国笑道:“放心吧,我不敢说凭现有的兵力把他们一举消灭,但在这些鸟合之众的眼皮底下搞个隐蔽渗透还是没问题的!”

说完,带了名警卫员出了门。

当两名警卫战士将孙耕晓拖入一个单独的屋子时,孙耕晓终于意识到,自己暂时似乎安全了,但其中一个警卫战士说的话却让他的心立刻又揪紧了。那警卫战士说的是:“老实呆着,天亮以后,人民会审判你的!要俺说,像你这样的大汉奸,还有什么好审的?直接拉出去毙了就得了!”

说着,那警卫战士还拔出驳壳枪,在孙耕晓的脑门上比划了一下,把孙耕晓吓出一身冷汗!

另一个警卫战士拉了拉那警卫战士,说:“狗子,把枪收起来,小心走火。说不准团长政委还要再审审这家伙呢!”

第一个警卫战士说:“就他?别逗了!俺们团长政委什么不知道?还用得着他交代?” 第二个警卫战士不说话了,似乎颇为赞同第一个战士的话。

两人转身往外走,出门后,将门在外面反锁住,第一个警卫战士还不忘在窗户外面说道:“放老实点!要是敢乱动,俺就开枪了!把你这样的人留着,真是糟踏粮食!”

孙耕晓将身子缩在墙角,越想越怕,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立刻起身,快步来到窗户边上,抓着窗栏大声说道:“小同志,我要立功,我还有情况要交代!麻烦你们带我去见你们团长政委。”

第一个警卫战士从窗户外面鄙视地瞧了孙耕晓一眼,说:“呸!都审了好几个钟头了,能交代的你还不早交代了?”

孙耕晓急道:“不是的,小同志,有些东西我原本忘了,刚刚才想起来的。我现在是真心改悔,你快带我去见你们团长政委啊!”

第二个警卫战士比较稳重,听了他的话后,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先把你要交代的情况跟俺们说一下,俺们向团长政委汇报,如果团长政委想要再审你,俺们再带你过去。”

孙耕晓一咬牙,说:“好,你们就跟你们团长政委说,藤田实彦现在应该在天主教堂附近的日本人栗林家,那是我们这次暴动的第一指挥所!我们‘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军事部副部长叫迟文玉,他家是我们这次暴动的第三指挥所!市红十字医院院长柴田久是我们‘暂编东边地区军政委员会’军事部的军医处处长!你们的专员公署内部还有我们的内应……”

听到这里,两个警卫战士立刻脸色大变。第一个警卫战士骂了句:“奶奶的,怎么不早说?”

就立刻开了门,和另一个警卫战士冲进去把孙耕晓给拎了出来,直奔审讯室。这时,周卫国己经带着特战队第五、第六分队从后门出了团部。

夜色仍浓。

在全市电第一次全灭的时候,己经接近行署步哨的佐藤攻击队蜂拥而上,扑倒了带班班长和一个哨兵,剩下的哨兵褚敬德在关键时刻果断开枪,在打倒了一名敌人的同时,发出了战斗警报!

利用这宝贵的几秒时间,行署门口第一道防线的两挺轻机枪和第二道防线上机炮连加强过来的两挺重机枪立刻做好了射击准备。

所以,当数百名暴乱分子蜂拥着冲向行署时,行署正门的两挺轻机枪首先开火,很快,分别布置在东西两侧角楼的两挺重机枪也居高临下开始了怒吼。

考虑到行署防御作战时重机枪持续射击的需要,赵山药特地抽调的是两挺水冷式的“二四式”重机枪(马克沁重机枪的仿制品),这种重机枪250发弹带的供弹量和600发/分钟的持续射速,足以保证这两挺射界良好的重机枪和正门水平布置的两挺轻机枪形成密不透风的交叉火力,像割麦子一样收割着冲上来的暴乱分子的生命。

没有重武器,甚至连轻机枪都极度缺乏的暴乱分子对行署的进攻,几乎在一开始,就被死死地压制住了!

就在行署外枪声、呐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的同时,锅炉工董国祥,悄悄推开锅炉房大门,手持一把斧头,蹿了出来,很快就潜入了行署办公大楼。

杨三宝刚出门,在走廊灯光的照耀下,就发现迎面正走来一个日本军医,杨三宝想也没想,上前就是一个夹刺,将刺刀刺入这日本军医的心脏。

杨三宝冷静地拔出刺刀后,这军医立刻一声没吭,倒地身亡。

他身后的几名日本医护人员发现了不对,纷纷怒吼着冲向杨三宝。

这几人自然不可能是久经沙场的杨三宝的对手,被杨三宝或挑或刺或砸,三下五除二,给杀得干干净净。

见走廊上己没有日本医护人员,杨三宝立刻踢开了隔壁一个病房的房门,拉亮了电灯,大声说道:“大家快起来,日本医生护士要杀俺们伤员!轻伤员掩护重伤员撤到隔壁最西面的病房!快!”

病房里的伤员看清了是杨三宝,立刻行动了起来。

杨三宝又冲到另一个病房,踢开房门… …

当杨三宝踢开第三个病房时,东面楼梯口突然出现了几个日本医护人员的身影。杨三宝迅速端起手中步枪,在枪托抵肩的同时,右手拉枪栓、退壳、推弹上膛和瞄准的动作己经一气呵成,随后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日本护士头部中弹,翻转着身子跌倒在地。那护士身后的几名医护人员发一声喊,就朝杨三宝冲了过来,其中一名军医还端起了手中的步枪,向杨三宝瞄准。

杨三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就在那几个日本医护人员的目瞪口呆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拉枪栓、退壳、推弹上膛、瞄准、击发。

又是一声枪响,那端着步枪的日本军医也是头部中弹,倒地身亡。

杨三宝再次快速拉动枪栓瞄准击发,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手持军刀的日本军医还是头部中弹,立刻毙命。

杨三宝再拉枪栓时,发现弹膛里己经没有了子弹。

杨三宝没有丝毫慌乱,立刻快步后退,在后退的同时,迅速从腰间弹盒中摸出一个子弹夹,压入弹膛,这才停下,推弹上膛、瞄准、击发。

这回,杨三宝打的是胸部,高穿透力的友坂6.5mm步枪弹在近距离内将排成一个纵队嗽嗽叫着冲过来的三名日本医护人员来了个串葫芦!

看着这三个日本医护人员临死前难以置信的目光,杨三宝不屑地说道:“俺们团长早就说过,嘴巴永远没有枪厉害!”

这时,西面楼梯又冲上了几名日本医护人员。

杨三宝想也没想,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缴获自开始干掉的那军医身上的手榴弹,拔出保险插销后,在枪托上用力一砸,默数了两下后,扔向了那几名日本医护人员,随后迅速撞开一间病房门,闪身进了病房后,用力将门关上,又将身体缩在墙后。

门外很快传来惊恐的叫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空爆的手榴弹没有一点死角,将冲上来的那几名日本医护人员尽数炸死,还崩落了靠近楼梯的病房一侧墙壁上的一些砖块。

爆炸声响过后,杨三宝才拉开了病房门,看见楼梯口的情景后,杨三宝心中不由一惊——他可以用手榴弹造成敌人的这么大伤亡,显然敌人也可以!要知道,这栋病房大楼每层楼都有两处楼梯,他只有一个人,可没法保证一定能守住!

想到这里,杨三宝乐不起来了。

但很快,眼角一瞥之下,杨三宝就有了主意,立刻指挥十来个轻伤员搬来了几张空病床,将病床从楼梯口推了下去。这样一来,虽无法将楼梯完全堵死,但楼下的人要想上来,却非得先清除那几张铁架病床不可,就算他们用手榴弹炸,也给了杨三宝充足的反应时间。很快,那十来个轻伤员又在杨三宝的指挥下用同样的方法堵住了东侧的楼梯。

期间,有十几名日本医护人员曾试图从西侧楼梯向三楼发起突然进攻,在被病床阻住又被杨三宝精准无比的射击连续干掉五人后,他们终于放弃了这一尝试,改为用中文喊话,喊话大意就是他们很敬佩楼上的勇士们,但皇军现在己经占领了整个通岭,这栋病房大楼迟早也是要被皇军占领的,如果楼上的勇士们能放弃抵抗向他们投降,他们将给予勇士们战俘的待遇。日本人喊完话后,杨三宝淡淡一笑,说:“投降?奶奶的,也不看老子是谁的兵!”说完,随手扔了块碎砖下去。

楼下顿时响起一片慌乱的叫喊声,杨三宝是特战队的,一些日语还是能听懂的,听的分明,正是“手榴弹”、“卧倒”、“找掩护”之类的话,不由放声大笑,说:“小鬼子们,老子就在楼上,有种就冲上来!”

楼下的日本人显然拿他没办法,也没人敢冲上来。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杨三宝从地上那些日本医护人员身上搜罗了所有武器,分发给了那十来个轻伤员后,立刻坐倒在墙边休息,以恢复自己的体力。

一名轻伤员忍不住问道:“三宝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三宝摇了摇头,说:“俺也不知道,就知道鬼子医生护士要杀俺们伤员!”

一个轻伤员喘息了几声后,说道:“三宝,鬼子说他们己经占领了整个通岭,要是真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杨三宝淡淡一笑,说:“占领通岭?笑话,鬼子说的话还能信?你没看那些人都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不是正规的鬼子兵吗?再说了,就算是正规的鬼子兵又怎么样?老子当年在西沟村战斗中杀的正规鬼子还少了?咱老独立团就从没出过投降的弄种!放心吧,团长一定会派人来救俺们的!”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总队队部位于通岭市区原伪法院大院。

由于得知日本人要发动暴乱的情报比较早,航空总队内部事先就加强了戒备,控制住了可疑人员,并对日本飞行员实行了集中管理,从而在根本上杜绝了暴乱分子内外勾结的可能性。朝鲜营一连驻防航空总队队部后,又加固了防御工事,并将航空总队队部原本因为兵力不足而收缩的防线延伸到了大门外。光大门的第一道警戒防线就有两个班防守。

所以当通岭全市电一灭一亮三次的暴乱信号发出后,由前关东军军官黑田和野村两人率领的攻击队刚刚出现在航空总队队部大门外约两百米处时,就遭到了警戒防线上两挺轻机枪和十几支步枪的射击。

紧接着,第二道防线上一连二排的三挺轻机枪和二三十支步枪也跟着开火。

在武士道精神的支撑下,装备简陋又极度缺乏训练的五百多暴乱分子不顾密集的弹雨,大声呐喊着一窝蜂地涌向航空总队队部。

航空总队队部大门外是一片足有两百米无遮无拦的开阔地,这样的距离,正是各种轻武器发挥最大火力效能的射程,再加上良好的射界,暴乱分子几乎平均每前进十米就要付出超过十人伤亡的代价!但是,狂热的暴乱分子还是不顾一切地在往前冲。

在攻击队伤亡一百多人的时候,暴乱分子终于进入了航空总队队部大门五十米内的距离。躲在一堆暴乱分子后“督战”的黑田和野村两人见状,立刻大声喊道:“帝国的勇士们,往前冲啊!支那人就要顶不住了!”

暴乱分子爆发出一阵喊叫,不知从哪又来了力气,奔跑的速度立刻加快了。

这时,前方的枪声突然更加激烈起来,而火力密度,也足足超过原来的火力密度一倍有余!

原来,驻守航空总队队部的朝鲜营一连连长郑东华在发现当面之敌竟然愚蠢到向自己的防线发动孤注一掷的正面进攻后,立刻果断地将原本作为预备队的三排和一排的一个班再加上航空总队队部原本的警卫部队全部投入战斗,全力阻击当面之敌!

突然增强一倍有余的阻击火力,立刻在暴乱分子面前编织出了一道难明愈越的火网。每一个被这道火网网中的人,都没有一丝存活的可能!

终于,暴乱分子再次爆发出一阵喊叫,只不过这回,却是绝望的喊叫。在喊叫之后,跑在最前面的暴乱分子掉头就开始往回跑。

黑田和野村两人一边大骂一边朝往回跑的暴乱分子开枪,连续打死五六个人,也没能阻止这道败退的人流。很快,前方的火力网开始延伸,逃跑不及的暴乱分子都被毫不留情地打倒,黑田和野村两人也不例外!

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暴乱分子对航空总队队部的第一次进攻就被打退,为此,暴乱分子共付出了三百多人的伤亡!而在这唯一的一次进攻之后,暴乱分子再也没有勇气组织起新的进攻!他们都停留在集结地,惊惶地观望着。

这时,突然有人大声说道:“进攻失败了!黑田和野村两位长官都战死了!”

顿时,暴乱分子起了一阵骚动。

第一次进攻惨败,伤亡过半,长官阵亡,敌人超乎想象的强大……这一切,都不是这些仅仅在日本战败前几天才被征召入伍,只穿过几天军装的前关东军士兵所能承受的。又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首先说道:“我们还是回家吧……”

人群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就有人开始偷偷离开,到了后来,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了十几个死硬的暴乱分子,这十几人相互看了几眼,最终也只好无奈地离开了。暴乱分子对航空总队队部的进攻,就这样被戏剧性地粉碎了。

而朝鲜营一连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三人重伤,十多人轻伤!

暴乱开始前,通岭民主联军后勤处所有工作人员和机关干部早己武装完毕,在兵工部部长吴润清的带领下严阵以待。

在此之前,后勤处在内部整肃中发现了一个内应分子,根据内应分子的交代,他和暴乱分子约定的暗号是手电正反各摇晃一次。所以,吴润清决定将计就计!

在通岭全市电一灭一亮三次后,吴润清立刻示意一个战士向外发出了那个约定的暗号。暗号发出后不久,后勤处所在的街道上就出现了四五十个人影。

这些暴乱分子浑不知死期己到,还以为内应己经得手干掉了岗哨,所以一路走过来都有些不紧不慢。

等这些暴乱分子快到门口时,吴润清大喊一声:“开火!”

顿时,轻机枪、步枪、手枪、手榴弹一齐向这些倒霉的暴乱分子招呼了过去。毫无准备的暴乱分子遭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立刻慌作一团。

见此情景,吴润清果断站起,一样手中的驳壳枪,大声说到:“同志们,跟我上!”带头第一个冲了出去。后勤处二十多名干部战士立刻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紧跟在他身后,冲向暴乱分子。

这些暴乱分子被后勤处干部战士们一通伏击,不但损失惨重,更失了锐气,此刻见到门里冲出的“无数民主联军”,哪里还敢恋战?腿快的慌不择路逃了;腿慢的,干脆扔了手中武器,双手高举,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投降了。这摆出的俘虏姿势,怎么看都让人觉着专业!

当通岭全市电一灭一亮三次时,驻守市电报电话大楼的特战队第四分队分队长王殿富正从楼上往下走,当全市电最后全灭时,王殿富正好走到楼梯中间。

耳听着全城响起的呐喊声和枪声,王殿富立刻加快了脚步,摸黑赶到一楼正门的门岗处。这时,通岭市电报电话大楼前却还是一片宁静。

门岗处看不见哨兵,但王殿富却沉声说道:“有情况没有?”

在门岗附近的黑暗中,立刻传来一个声音:“报告队长,一切正常!”

王殿富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注意敌情!”

黑暗中的声音回道:“明白!”

王殿富又来到后门和西门的潜伏哨处,确认一切正常后,这才返回楼上,爬上楼顶。上了楼顶后,王殿富猫腰躲在楼顶的矮墙后,侧耳倾听。就听见行署、航空总队队部、后勤处、机炮连驻地几个地方枪声异常激烈,几乎分不出枪声具体来自何方!

王殿富低声骂了句:“奶奶的,小鬼子就是欠揍!”

随后转身下了楼顶。

这时,从大楼后方突然传来枪声——暴乱分子对电报电话大楼的进攻开始了!

中山丰很郁闷。

中山丰是昭和十三年(1938)入伍的老兵,日本战败前,他是关东军的一名中尉。作为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士官生,中山丰对美国这样的庞大工业国家怀有天然的认同感和敬畏感;而对中国这样的落后大国,中山丰却只有鄙视;对于同为黄皮肤的中国人,中山丰除了鄙视外,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优越感。

中山丰一贯瞧不起中**队,在他眼中,所有的中**队都缺乏训练、毫无斗志、一触即退,大陆战争天平的倾斜,乃至日本的战败,根本就不是因为中国的持久抗战,而是因为美国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国家的加入!所以当天皇的诏令下达,中国境内的帝**队竟然要向他眼中的劣等人种中国人投降时,中山丰心中的愤怒简直要让他整个人燃烧起来!虽然作为天皇陛下忠实的子民,中山丰不得不服从天皇陛下的诏令,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放下了武器。但他对中国人的仇恨不但没有因此而消减,反而越来越强烈。终于,在放下武器三个多月后,曾经的上司,藤田实彦大佐找到了他。仅仅在藤田实彦对他的第一次试探时,中山丰就迫不及待地表达了自己愿为帝国粉身碎骨的强烈愿望,而在幸运地躲过了民主联军前几天对战犯的全城大搜捕后,中山丰也如愿明尝成为了一支攻击队的队长,他的任务,就是占领通岭市电报电话局大楼。

虽然藤田实彦所能给予中山攻击队的兵力只有区区不足百人,而武器更是少得可怜,但重新拿起武器的中山丰对于自己的攻击队将顺利占领电话电报局大楼却没有丝毫怀疑.他的进攻计划,也经过了精心设计:攻击队对电报电话局大楼发起进攻的时间,并不是暴动开始的四点整,而是四点十分。在中山丰想来,当暴动开始,全市都是枪声时,电报电话局大楼却平安无事,守卫的民主联军,即使不放松警惕,也肯定会惊惶失措,从而打乱他们原本的防御布署,这样一来,将大大减小攻击队进攻时的阻力,而且,全市的枪声还给攻击队接近电报电话局大楼提供了极好的掩护。此外,进攻的方向,也不是电报电话局不利于防守的宽敞正门,而是不利于进攻的狭窄后门。城里的民主联军兵力本就不多,能够被派来防守电报电话局大楼的兵力想来也多不到哪里去,而这些不多的兵力专门配置在后门的,就更有限了!面对着有限兵力的薄弱防守,攻击队出其不意的进攻必将起到绝佳的效果。

在中山丰看来,有了这样完美的一个进攻计划,自己的攻击队顺利占领电报电话局大楼简直就是天经地义!所以当攻击队第一攻击波的十二名队员刚刚接近看似没人防守的电报电话局后门就被不知从哪飞来的子弹击倒一人时,中山丰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很快,中山丰就目瞪口呆了,因为黑暗中射来的子弹仍然在收割着远说不上训练有素的中山攻击队队员的生命!黑暗中传来的枪声很特别,明明是单发射击,却既不同于步枪,也不同于中山丰所知的手枪,而且射击间隔时间极短。每一声枪声响起,必定有一名攻击队队员倒下,在连续响起的单发射击声中,第一攻击波的十二名队员几乎就像是点名一样,一个接一个被击倒!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

中山丰仅仅来得及倒吸一口冷气,攻击队的第一次进攻就以彻底失败而告终!

看着从距电报电话局后门大约二十米处往外呈一道奇异的弧线排列的十二具姿态各异的尸体,中山攻击队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紧接着,就是发自内心的恐惧——门后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是狙击手?”中山丰疑惑地问自己。

从门后敌人弹无虚发的表现看,他当然最有可能是名狙击手,可世界上有哪个国家的狙击手装备了如此高射速而容弹量至少为十二发的狙击步枪?再说,那也不像是步枪的射击声啊?中山丰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好一挥手,命令第二攻击波上。

第二攻击波的四十来名队员在愣了一会儿后,终于鼓起勇气,大声呐喊着冲向电报电话局后门——反正都己经暴露了,还不如从气势上压倒对手!

当王殿富带着三名队员赶到后门时,后门潜伏哨赵槐生立刻向他们招了招手。

王殿富迅速来到赵槐生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什么情况?”

赵槐生低声说道:“队长,后门外有鬼子,看样子不到一百人。刚刚有十二个鬼子摸过来,全被俺报销了!”

说着,赵槐生不无得意地举起自己手中的决慢机,冲王殿富摆了摆。

王殿富淡淡地说道:“只不过杀了十二头猪,有什么好显摆的?”

赵槐生分辨道:“队长,俺可没想显摆……”

王殿富“呸”了一声,说:“你小子什么德性俺会不知道?”

赵槐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

这时,后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呐喊,王殿富迅速探头瞄了一眼,见一群暴乱分子大喊大叫着冲了过来,立刻沉声说道:“准备战斗!”

说完,立刻将手中提着的快慢机接上枪套(快慢机的枪套可以接在枪后当枪托)。他带来的三名队员也放低身形,其中两名队员将手中的决慢机接上了枪套,另一名机枪手则拉动枪栓上膛。

赵槐生则迅速退下那个还剩八发子弹的弹匣,换上了一个二十发的满弹匣,随后将早己接上的枪套轻轻抵肩。

近了,更近了… …

眼看着第二攻击波的队员们冲过第一攻击波队员的尸体还没有遭到攻击,中山丰的心跳越来越快,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紧张——这么多人,这么快的速度,但愿门后的那个“狙击手”来不及开枪!

这时,第二攻击波的第一名队员离电报电话局后门己经不到五米了!

中山丰忍不住喊了出来:“快!再快点!”

第二攻击队的队员们自然明白速度越快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暴露在刚刚那神秘人枪口下的时间越短,所以,不用中山丰喊话,每个人都是拼了命往前奔跑,而他们的努力,似乎也得到了回报,至少,第二攻击波第一名队员离电报电话局的距离己经不足五米了!

正在这时,门后突然传来了射击声!

让中山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是,这回的枪声竟然不是单发,而是连发,而且至少有一挺轻机枪!

第二攻击波冲在前面的几名队员迎头撞上了密集的子弹,子弹的动能和他们奔跑的冲力相遇,立刻使得他们的身体出现了奇特的扭曲,他们的生命,就在这扭曲中失去。

快速奔跑的惯性甚至使得第二攻击波跑在最前面的那名队员的尸体继续前进了数米,最终,才似乎极不情愿地倒在了距电报电话局后门仅有数寸之遥的地上!

就这样,还是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仅有十几人拿着步枪,大多数人只拿着军刀、斧头甚至棍棒的中山攻击队第二攻击波,在付出了近三十人的伤亡后,被击退了!

而到现在为止,中山丰甚至连自己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中山丰的额头不禁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在击退暴乱分子这次进攻后,王殿富立刻一挥手,低声说道:“布诡雷,撤进大楼里!四名队员立刻收起手中的决慢机,各掏出两颗日制“九一式”手榴弹,一边后退,一边动作娴熟地拔出手榴弹保险插销,用随身携带的细绳制作了八颗绊发雷。最后,五人一起退入了电报电话局大楼里,继续监视着后门。

中山丰呆立片刻,终于一咬牙,狠狠地说道:“冲锋,投掷手榴弹!”

在手榴弹的掩护下,攻击队的第三次进攻异常顺利,没有遇到什么攻击就接近了电报电话局后门。终于,有攻击队员冲进了电报电话局大院。

中山丰松了口气,跟着冲进了大院。

进了大院没走出几步,中山丰就觉得脚下似乎被什么一绊,中山丰用力将脚抬起,脚下立刻感觉一松,但他的心中却立刻一紧——地雷!

中山丰立刻大声叫道:“有地雷,找掩护!”

说完,立刻就地卧倒。

可惜,中山丰的提醒还是迟了。

他的话音刚落,在前方不远处就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炸声,在攻击队员中间爆炸的手榴弹杀伤效率惊人的高,有一段手臂甚至被炸飞落在中山丰都身边。

爆炸一开始,暴乱分子就慌乱了起来,随后,大楼里又响起了熟悉的枪声,不断有人被击倒。局势一片混乱。而混乱的人群引爆的新的诡雷又加剧了混乱的程度。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中山丰愤怒异常,怒吼着从胸前取下一颗手榴弹,拔下保险插销,扬起右手,正要将手中的手榴弹向大楼掷出,突然,在一声熟悉的步枪枪声后,中山丰觉得自己左胸一痛,全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右手的手榴弹也轻轻滑落在地。

最终,手榴弹在中山丰身前爆炸,这回,他真是为他的天皇粉身碎骨了!

大院中的混乱仍在继续,在第八颗诡雷爆炸后,还活着的人终于夺路而逃,用比冲锋时还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只不过,中山丰攻击队最终成功逃走的还不足十人!

在发出暴乱信号后,柴田久就带着佐山等四人回了红十字医院,而岛田则留下和从红十字医院刚刚赶来的一个十几人的分队一起负责变电所的警戒。

柴田久等人走后不到半小时,朝鲜营三连一排和特战队第一分队就先后抵达集结点——距变电所大楼不到一百米的一条街道。

两支部队会合后,特战队第一分队队长柱子取出临行前赵杰签发的命令,接管了朝鲜营三连一排的指挥,随即派了两名特战队员潜入变电所大楼侦察。

这两名队员成功地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带回了暴乱分子唯一的岗哨。

通过简单审讯,在得知变电所里只剩下十二个暴乱分子和他们的分布情况后,柱子果断做出了特战队立刻强攻的决定。将俘虏交给朝鲜营看管后,立刻带着第一分队在此前负责侦察的两名队员引领下,迅速潜入了变电所大楼。

几分钟以后,在变电所大楼内的三个地方几乎同时响起了短促的枪声,很快,归于平静。真正意义上夺回变电所的战斗,刚刚开始就己结束。

这与其说是一场战斗,还不如说是特战队第一分队在朝鲜营三连一排面前做的一场表演。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特战队第一分队仅以流弹轻伤一名队员的代价,尽数击毙变电所里包括岛田在内的剩余十二名暴乱分子。

等候在大楼外的朝鲜营三连一排战士们在得到前往接收变电所大楼的信号后,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接二连三被扔出变电所大楼的共十二具暴乱分子尸体和全市供电的再度恢复给了他们最直观可靠的证据。

朝鲜营三连一排在进入变电所大楼时,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敬佩的神色。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目睹特战队第一分队的室内搜-歼作战,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对“团直属队”这支传说中全团最厉害的作战单位的崇拜之情,而且,在此次“并肩”作战后,他们眼中的“团直属队”神秘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添了几分。

红十字医院住院大楼里,杨三宝等人和楼下暴乱分子的对峙仍在继续。双方时不时互射几枪,居高临下又接受过狙击手训练的杨三宝几乎是每击必中,楼下的暴乱分子则因视野受限,射击的效果那自然是只有天知道了。暴乱分子不断被楼上的冷枪造成伤亡,气得嗷嗷乱叫,却又不愿就此放弃住院大楼三楼的五十多名民主联军伤员。

这时,全市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几乎在同时,朝鲜营五连对红十字医院的反击也开始了。一下子绵密起来的枪声让暴乱分子和楼上的杨三宝等人都是一惊,但很快,杨三宝就看清了双方交火的情形。

“他们是在打鬼子!是俺们的人来了!团长派人来救俺们了!”杨三宝大声说道。三楼的伤员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眼中都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红十字医院暴乱日本医务人员的防线尚未形成就被朝鲜营五连冲破,这些业余日本军人本就不是那些对日本人怀有刻骨仇恨的朝鲜战士的对手,更何况他们手中的武器数量也很少,所以朝鲜营五连只用了一个冲锋就冲进了红十字医院,住院大楼附近的日本医务人员见状,哪里还敢久留?连呼哨一声都没有,就开始四散奔逃。

很快,就有朝鲜营五连的战士冲进了住院大楼,这些战士看见病房里的惨状后,在一瞬间都惊呆了,随即个个怒火中烧,吼叫着冲出了住院大楼。此刻,在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光日本人!

好在朝鲜营五连连长高应锡为人稳重,在下达了追击的命令后,留下了一个排继续搜索残敌和幸存的伤员。

留下的朝鲜营五连三排战士开始彻底搜索住院大楼。一路搜过去,只见每个病房都是各式各样惨死的伤员!眼前的惨状,无不使每个战士牙根紧咬,眶眺欲裂!在搜到二楼时,每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对还有伤员活着不抱希望!

这时,有战士注意到了二楼和三楼之间被病床堵住的楼梯和楼梯口的十来具日本医务人员尸体。

这战士心中一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冲楼上喊道:“上面有人吗?我们是朝鲜营五连的。”

楼上立刻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朝鲜营的同志,是团长派你们来救俺们的吗?” 三排的这战士先是一呆,紧接着欣喜若狂,大声对同伴叫道:“快过来,楼上还有活着的伤员!”

二楼的搜索战士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很快就都聚了过来,三排长大声对楼上喊道:“同志,你是我们四团的吗?楼上还有多少伤员?伤亡情况怎么样?”

楼上的声音回道:“俺叫杨三宝,是团直属队第三分队的队长。楼上大慨有五十多个伤员,都没事!”

二楼的战士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三排长激动地叫道:“杨三宝同志,你们别急,我们马上就上来救你们!”

接下来,也用不着什么动员,楼上楼下的人都开始努力搬动堵住楼梯的病床。楼梯清理出来后,三排长带头冲上了三楼,一眼看见三楼走廊上或站或扶的几十名伤员后,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紧跟他之后冲上来的其他战士在看见走廊上的伤员后也都哭了。

这一来,倒把杨三宝等人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杨三宝上前轻轻拍了拍三排长的肩膀,低声说道:“这位同志,你哭啥呢?俺们这不都好好的吗?”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三排长哭得更是伤心。

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杨三宝,一个三排战士便咽着告诉他说:“同志,你不知道……我们……从一楼……搜到二楼,就没有……见到一个……活着的伤员!”

杨三宝顿时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怎么可能?楼下的病房都住满了伤员,加起来有一百多呢!”

另一个三排战士接口道:“你说的没错,足有一百五十多伤员!我们数过!”

杨三宝一把抓住那战士,说:“一百五十多伤员都……死了?”

这最后两个字,杨三宝是颤抖着说出口的。

那战士点了点头,含泪说道:“一百五十多伤员,全让鬼子给杀了!”

杨三宝怒吼一声,一拳砸在墙上,说:“这帮天杀的矮子!老子绝饶不了他们!”

这时,有个三排战士发现了正扶着一名伤员的羽田娟子,立刻一指羽田娟子,叫了起来:“这还有一个日本护士!”

顿时,其他三排战士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羽田娟子,紧接着,这些怒火中烧的战士就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向羽田娟子围了过去。

杨三宝赶紧拦住了他们,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有个三排战士大声说道:“杀了这日本护士,给伤员们报仇!”

其他三排战士也跟着喊道:“杀了她!报仇!”

杨三宝大声说道:“你们不能杀她!她是好人!”

其他伤员也跟着说道:“对,羽田护士是好人!”

开始那三排战士怒道:“她是日本人,日本人里面还能有好人?”

杨三宝也怒道:“怎么就不能有好人?其他日本人杀伤员的时候,就是她跑来给俺们报信的!不信你问他们!”

说着,一指和他同病房的几个伤员。

那几个伤员立刻说道:“三宝哥说得没错,要没有她报信,我们三楼的这些伤员说不定就要跟楼下的伤员一样,被鬼子给害了!”

杨三宝转向三排战士,说:“你们说,她是不是好人?你们能不能杀她?” 三排长深吸一口气后,大声命令道:“都把枪收好!这日本护士是个好人!”

三排战士们这时也都冷静了下来,闻言都收起了枪。

羽田娟子犹豫片刻后,上前几步,对三排战士和伤员们各鞠了一躬,随后含泪用中文说道“对不起!我为我的那些残忍的同胞,向你们道歉!”

杨三宝摇了摇头,说:“羽田护士,这不关你的事!你没有错,不需要道歉!那些杂碎,他们错了,我们也不需要他们道歉,我们要的是他们的命!我们要血债血还!”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杨三宝通红的双眼中己满是杀气。

他的滔天恨意,也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每一个战士和伤员都吼道:“血债血还!”

通岭行署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位于一个山坡顶,地形比较险要,只有正门一条路直通山下,所以暴乱分子的进攻只能从正门发起。也正因为这样,行署防御工作的重点,都放在了外围尤其是正门附近,在吴伟华的计划中,位于后进的行署办公大楼只是作为正门和第一道防线失守后退守的第二道阵地,在兵力并不充足无法保证面面俱到而且对正门的防守又有着绝对信心的情况下,他把行署几乎所有的兵力都配置在了一线,而办公大楼只留下了几名警卫员和武装起来的机关人员负责警戒。

当全市的灯光再度亮起时,通岭行署留用的锅炉工董国祥己经悄悄摸上了行署办公大楼的三楼。

突然亮起的灯光使得董国祥的身形一滞。

这时,前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

董国祥眯上双眼,在渐渐熟悉了光亮后才睁开眼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几米开外,一名警卫员正举着大张机头的驳壳枪对向自己。

董国祥立刻装作害怕的样子,说:“小马,别开枪,我是老董啊!

那叫小马的警卫员这时也认出了董国祥,脸上神色略松了松,但还是警惕地说道:“老董,你怎么在这里?外面在打仗,你还是赶紧躲起来吧,免得中了流弹!

董国祥继续装作害怕的样子,说:“小马,不瞒你说,我觉睡了一半就被吵醒了,一醒可就被吓坏了!这枪啊炮啊的,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呢?我这人别的不怕,就怕打仗!锅炉房那破房子,指不定一炮就被轰掉了!我想了老半天,还是上来找你好,怎么着你也有枪啊!小马,咱这是在跟谁干仗呢?”

小马心中疑虑尽去,收起了驳壳枪,笑道:“我说老董,你这人年纪不小,怎么胆子这么小呢?我告诉你,外面的是通岭的日本人在暴乱!

董国祥假装吃了一惊,说:“小日本子不是都投降了吗?还闹腾个啥劲?” 说话间,己经很自然地走近了小马。

小马说:“谁说不是呢?不过照我看,这些小日本都是找死!咱吴书记和周团长可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小日本来钻呢!听见没有,东西两边角楼上那‘突夹,声叫得多欢?那是周团长给我们行署调来的重机枪!就凭那些小日本,还想……啊……”

小马的声音突然被后背的一阵剧痛打断,小马吃惊地转向身后,就见平时和蔼可亲的锅炉工老董正满脸狞笑地看向自己,右手还握着一把仍在滴血的斧头!

小马伸手指着董国祥,难以置信地说道:“老董,你……”

董国祥嘿嘿笑道:“小马,你也是要死的人了,我老董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实话告诉你,我董国祥根本就不是什么锅炉工,而是堂堂‘军统’特工!”

小马脸色剧变,正要伸手去掏腰间的驳壳枪,董国祥早己冷笑着又一斧头劈在他的后颈。杀了小马后,董国祥立刻扔掉斧头,拔出了小马的驳壳枪,紧接着,快步奔向一个还亮着灯光的办公室。他知道,那是通岭行署专员的办公室,这两天,通岭行署专员吴伟华和副专员陈怡都在那里办公,而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们两人肯定还在那里坐镇指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由于机炮连驻地存放有大量重武器,甚至包括两辆足以对交战双方都产生极大震撼力的坦克,所以藤田实彦将机炮连驻地作为了进攻重点,投入了一千多兵力,还特地让前关东军战车大尉教官新仓指挥,以在占领机炮连驻地后充分利用那两辆坦克!

新仓攻击队虽然从数量上看还比不上进攻通岭行署的佐藤攻击队,但这一千多人几乎都是前关东军士兵,相对于其他方向的攻击队来说,是唯一一支算得上“训练有素”的攻击队。就连武器配备,藤田实彦也是下了血本,给了这支攻击队三挺轻机枪和近四百支手枪和步枪——这己经是藤田实彦所能给予他们的极限了!

所以,在战斗的开始,尽管机炮连己经做了充分准备,又有极为猛烈的压制火力,这支攻击队还是给了机炮连不小的压力。

此外,机炮连驻地里还关着一百多名战犯,战斗开始后,这些战犯听到外面的枪声,立刻开始骚乱,从关押他们的屋子往外冲击,一个制止他们砸窗户的战士甚至险些被他们夺走手中的枪!为此,机炮连连长赵山药不得不紧急抽调了两个班专门负责防备这些战犯破门而出!这无疑又削弱了机炮连驻地外围防线的防御力量。

当周卫国带着特战队第五、第六分队赶到机炮连驻地外围时,这里的战斗己经进入了白热化!

尽管损失了数以百计的人员,新仓还是红着眼挥动着手枪,大声吼道:“为帝国、为天皇尽忠的时刻到了,无畏的帝**人们,冲啊!”

一群狂热的暴乱分子立刻呼喊着冲向了机炮连驻地,而新仓攻击队的三挺轻机枪也开始向机炮连驻地门口的工事喷吐着火舌。

不过,在这群暴乱分子冲到机炮连驻地门口时,迎接他们的是远比他们的支援火力更加猛烈的阻击火力!

在一瞬间被击倒几十人后,暴乱分子的这次进攻却没有丝毫被打退的迹象,越来越多的暴乱分子在新仓的驱使下冲了上去,呼喊着,舞动着手中的步枪、军刀、棍棒……踩着满地的断臂残肤和各式各样的尸体,不停地向前奔跑… …

此刻,新仓再次记起了临行前藤田实彦的叮嘱:“新仓君,民主联军机炮连驻地里面不但有无数的武器弹药可以用来装备我们的帝国勇士,有两辆可以用来彻底摧毁通岭民主联军信心的战车,还有一百多位实战经验丰富的关东军军官,对我们来说,这些军官才是真正的财富!所以,无论如何,民主联军机炮连驻地都必须拿下!”

新仓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种病态的兴奋神色,大声吼道:“快啊,冲进去,冲进去支那人就全完了!”

这样醒目的一个人,周卫国怎么可能注意不到,立刻一指新仓,冷冷地命令道:“狙击手留下,干掉那个叫得最欢的家伙和鬼子的机枪手!”

周卫国顿了顿,继续说道:“任务完成后,自由狩猎!其他人跟我来!”

四名狙击手立刻行动了起来,分成两个狙击小组,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找到了各自的狙击位置,于此同时,周卫国也带着第五、第六分队的其余二十四名队员隐蔽迁回到了新仓攻击队的侧方。

随着几乎同时响起的四声枪声,新仓和暴乱分子的三名机枪射手都是头部爆出血花,倒地身亡。

暴乱分子的支援火力立刻停顿了下来,机枪射手边上的暴乱分子见状,刚想靠近那三挺轻机枪,就再度被击毙,如此三次后,再也没有人敢于接近那三挺轻机枪了。

这时,进攻的暴乱分子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异样,回头没有看见新仓的他们正犹豫着是否还要继续前冲时,迂回到侧翼的周卫国向他们发动了攻击。

在快速的移动中,二十多支快慢机和轻机枪有序地交错射击,不间断地向暴乱分子啧吐着密集的弹雨,顿时,暴乱分子被来自侧方的猛烈火力给打懵了,阵脚立刻大乱。

趁着暴乱分子混乱的这个机会,周卫国带着第五、第六分队迅速来到机炮连驻地门口,在机炮连战士的掩护下进了机炮连驻地。

赵山药见来了增援,立刻迎了上去,可抬眼看见带头进来的竟是周卫国后,后背立刻出了一阵冷汗——刚刚外面枪林弹雨的,要是团长有个闪失……赵山药不敢再想下去了。见到赵山药,周卫国就是一肚子火,劈头盖脸地骂道:“赵山药,你他妈这仗是怎么打的个你们机炮连的炮呢?怎么不用?”

赵山药苦着脸说:“团长,俺也想用炮啊,可这一千多鬼子都跟疯了一样往正门涌,要是堵不住鬼子对正门的冲击,让鬼子冲进来,凭着他们占绝对优势的兵力,俺们肯定要吃亏,俺兵力不足,不敢分兵操炮啊!”

周卫国一指那两个班正在关押战犯的屋外全神戒备着的战士,吼道:“那不是兵吗?” 赵山药几乎要哭了,指着那一排关押战犯的屋子,说:“俺的老团长,那里面可关着一百多战犯!这些战犯一听外面响枪,个个劲头都来了,拼命要往外冲,俺要防备他们冲出来,能不派人看着吗?”

周卫国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看见其中一个屋子的屋门被撞破,里面关着的十来个战犯欢呼着冲了出来,略一停顿,就冲向了守在外面的那两个班战士。那些战士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看就要被那十来个战犯接近了。

周卫国想也没想,就向边上的特战队员命令道:“杀!”

特战队第五分队立刻端枪冲了过去,在跑动中毫不犹豫地向那十来个战犯扣动了扳机。最后一个战犯被击倒时,离机炮连战士己经不足一米!

这回,无论是机炮连战士还是其他屋子里关着的战犯都呆住了!

周卫国快步上前,从负责警戒的一个机炮连机枪手手中抢过了他的轻机枪,一拉枪栓,淡淡地说道:“你们记住,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己经不是战俘,而是敌人!”

说完,走到第一个屋子的窗户外,端起了轻机枪。这屋子里的战犯立刻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拼命地向后退去。

周卫国冷冷地盯着屋里的战犯,扣下了扳机。

随着枪声响起,屋里无处可逃的十来个战犯被周卫国手中的轻机枪日短点射尽数击毙。情除完第一个屋子的战犯后,周卫国转身一指剩下的屋子,冷冷地向特战队命令道:“杀!这些战犯,一个不留!”

直到周卫国指挥着机炮连迫击炮排在院子里架设迫击炮时,赵山药还是没有缓过劲来——

那可是一百二十多名战犯啊,团长说杀就真杀了!?

门外暴乱分子的进攻早己被击退——失去了指挥官又被人从侧翼猛攻了一阵,再加上身后不知从哪飞来的子弹不断造成伤亡,新仓攻击队想要不后撤也不行了。

重新布置了机炮连驻地的防御后,周卫国注意到了还在发呆的赵山药,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说:“想什么呢,山药?”

赵山药一惊,发觉拍自己肩膀的是周卫国后,才勉强一笑,说:“没……没什么,团长。”

周卫国轻叹一声,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赵山药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周卫国说:“你是不是怪我下手太狠了?”

赵山药犹豫着说:“团长,俺没怪你的意思,可是,他们毕竟是战犯啊,他们手中己经没有了武器……再说,一百二十多个战犯,就这样全杀了会不会……”

他边上的其他机炮连战士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机炮连官兵都是原来虎头山独立团的老兵,秉承老独立团的传统,他们对鬼子素来是毫不手软而且是不留俘虏的,可抗战中后期,中国战场的日军老兵被大批抽调至太平洋战场,补充的都是从日本国内征召的新兵,这些新兵缺乏训练、战斗力低下,在战场上的表现和那些老兵相比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而且相对于自己宝贵的生命,虚无飘渺的“武士道”精神对他们来说也不再是奉行不违的金科玉律,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日军士兵在战场上放下武器投降也就顺理成章了,再加上这些新兵不像那些老兵那样作恶多端,投降后也不便一律处死,所以到了抗战末期,虎头山独立团己经有了一部分日军战俘。对于这些日军战俘,独立团倒也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没有为难他们。

这一百二十多名战犯早在日本战败后就己放下武器,前几天才在全城大搜捕时被抓住。由于他们和普通日本人杂处了好几个月,被捕的时候全然没有军人的那种凶悍,光从外表上看,倒和普通日本人没多大区别,而且从他们被捕后直到暴乱分子进攻前,他们都一直表现得很温顺,这使得机炮连官兵几乎都要忘了他们战犯的身份了。所以尽管刚刚暴乱分子的进攻给机炮连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而这些战犯也开始不老实起来,机炮连官兵们还是狠不下心来。这些关窍,周卫国自然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刚才的情况下,如果任由机炮连的战士犹豫不决,让那一百二十多名战犯都冲出来,且不说他们造成的伤害,光是他们和机炮连官兵混杂在一起,就足以使机炮连稳固的防守立刻出现漏洞.这样一个潜在的危险源,周卫国是绝不会允许它继续存在下去的,所以周卫国才当机立断,果断下达了处决所有战犯的命令!而现在机炮连官兵对他的这个决定多少都带着些疑虑,这样一来,无疑会大大影响到他们接下来的反暴乱作战,所以周卫国决定立刻对他们进行解释。

趁着暴乱分子退下去的机会,在炮兵阵地设置好后,周卫国以特战队接替了机炮连第一道防线的防御,接着让赵山药把机炮连官兵都召集了起来——解释工作,刻不容缓。面对着机炮连的所有官兵,周卫国大声说道:“同志们,战斗这么激烈还把大家召集起来,是因为情况紧急,有个问题必须现在就澄清。有的同志可能己经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那就是关押在机炮连驻地的那一百二十多名战犯己经全部被执行了枪决!”

机炮连官兵都没有说话,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对于团长下令处决这些早就被解除了武装的战犯,心里多少都有些疙瘩。要不是周卫国一贯以来的威信,恐怕就有战士提出质疑了。

他们心中的想法,周卫国自然明白,所昵迷续说道:“同志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们八路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就有‘不虐待俘虏’这一条,甚至一直以来,我们对于俘虏都是优待的。可是,我们八路军优待俘虏,并不表示我们也要优待战犯!因为战犯和战俘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什么叫战俘?在战争或武装冲突中被交战对方所俘获的合法交战人员才能叫战俘。那什么叫战犯呢?就是战争犯罪的组织者、教唆者、领导者和共犯者!”

周卫国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根据上个月十九日远东盟军最高统帅部公布的《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宪章》,战争犯罪包括危害和平罪、战争罪和违反人道罪。所谓危害和平罪,就是指计划、准备、发动或从事一种侵略战争或一种违反国际条约、协定或保证的战争,或参加为完成上述任何一种战争的共同计划或阴谋。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指发动侵华战争的那些日本高级战犯,像日本首相东条英机之流。而战争罪,是指违反战争法规或惯例,包括谋杀及为奴役或其他目的而虐恃或放逐占领地平民,谋杀或虐恃战俘或海上人员,杀害人质,掠夺公私财产,毁灭城镇或乡村或非基于军事上必要的破坏,但不限于这些罪行。违反人道罪,就是在战前或战时,对平民施行谋杀、歼灭、奴役、放逐及其他任何非人道行为;或基于政治的、种族的或宗教的理由,为执行战争犯罪而作出的迫害行为,不问此种行为是否违反行为地所在国的国内法。严格意义上来说,大多数日本鬼子都犯了这两项罪行!而被捕的这一百二十多名战犯,更是有着确凿的证据证实他们所犯的罪行!”

周卫国扫视了一遍所有机炮连官兵,大声说道:“这些战犯在我们中国杀人、放火、强奸、抢劫……犯下了滔天罪行,就是死上一万次,也洗刷不了他们的罪恶.难道仅仅因为日本战败他们放下武器,他们欠我们中国人的血债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不!绝不!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宽容的民族,可这绝不是说我们要毫无原则地原谅我们的敌人!他们必须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时,特战队的无线电操作员突然走了过来,低声对周卫国说了几句话,周卫国脸色立刻大变,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后,对机炮连官兵大声说道:“在我来之前,我己接到消息,说市红十字医院留用的前日本关东军医务人员发动暴乱,占领了住院大楼。团部得到这消息后,立刻派出朝鲜营五连进行反击。而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是……”周卫国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沉声说道:“在我们朝鲜营五连反击胜利之后,他们发现,住院大楼里我们民主联军的一百五十四名伤员全部都被那些日本医务人员给残忍杀害了!”

周卫国的愤怒在这一瞬间爆发:“大家听见没有,是一百五十四名伤员!一百五十四条命!他们都是你们曾经的战友,是你们的兄弟,是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伤员!可是,那些日本畜生,那些昨天还是医务人员的日本畜生,竟然亲手杀害了他们!就用他们那双原本用来救死扶伤的手!这些日本畜生,他们己经不配享有我们的怜悯,不配享有我们中华民族的宽容,对于这些卑鄙、无耻、下流、握靛、肮脏的日本畜生,我们的做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血债血还!”

所有机炮连官兵都跟着吼道:“血债血还!”

现在,那一百二十多名战犯在他们的心目中,己经微不足道。他们的心中此刻只剩下对暴乱分子的滔天恨意。

周卫国大声说道:“现在我正式命令,此次反击暴乱作战,对于所有敢于反抗的暴乱分子,杀!”

无形的杀气,立刻在机炮连官兵中进发。

而这时,新仓攻击队在休整了十几分钟后,也再度发起了进攻。

虽然新仓己经阵亡,但这支攻击队毕竟都是由前关东军军人组成的,再加上这里面剩下的十几名前关东军士官的组织,原本己经出现了混乱迹象的新仓攻击队终究没有崩溃。甚至在那十几名士官推举出了临时指挥官后,他们还派出了两个小分队搜索给他们造成了极大麻烦的民主联军狙击手!为此,特战队第五、第六分队的两个狙击小组不得不频繁变换狙击位置。但这些暴乱分子显然没有意识到刚刚机炮连驻地传来的那声怒吼意味着什么,在那十几名士官的指挥下,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向他们的进攻目标发动了孤注一掷的进攻。

在负责监视敌情的特战队员发出暴乱分子再次发动进攻的信号之后,机炮连官兵在周卫国的亲自指挥下,迅速进入阵地,战斗很快打响。

新仓攻击队的这次进攻由于缺乏真正意义上的指挥官,而且那十几名士官的指挥能力实在有限,所习显得有些凌乱。相反,机炮连的防御经过周卫国的重新布置,形成了轻重火力的最优化配置,再加上特战队两个分队和处决战犯后腾出的两个班兵力的加入,立刻变得稳固起来!

周卫国有意放新仓攻击队的第一攻击波进入距机炮连驻地大门不足百米的距离,随后命令机炮连迫击炮排的六门迫击炮来了个十发急速射。密集落下的炮弹立刻就将新仓攻击队的后续进攻兵力给完全阻断,这时,机炮连和特战队的十几挺轻、重机枪才开始射击,将新仓攻击队的第一攻击波死死压制住,即使有暴乱分子侥幸冲到近处,迎接他们的也还有特战队的十几支快慢机和数不清的手榴弹。

在这样完善配置的火力阻击下,暴乱分子始终无法靠近机炮连大门,更无法对机炮连的防线构成实质威胁。不过这些暴乱分子也明白攻占机炮连驻地的重要性,所以尽管往前冲几乎是九死无生,他们仍然前赴后继。

对于眼前这些只知刻板地进行正面进攻,根本不知侧方迂回战术为何物的暴乱分子,周卫国给出了他的评价:“一群乌合之众!”

这里的战斗虽然仍然激烈,但结果己经毫无悬念。

四团团部。

审讯室里,孙耕晓见到刘远后,立刻开始竹筒倒豆子般地将自己知道而尚未交代的所有和暴乱有关的情况一股脑说出来,以争取立功。

刘远还有些莫名所以,就有个警卫战士狠狠拍了孙耕晓的头一下,说:“闭嘴!”孙耕晓立刻闭上了嘴,他可实在没胆量得罪看押他的警卫员。

见刘远看向自己,那警卫员立刻对刘远说道:“政委,这家伙刚刚交代说俺们通岭行署内部还有他们的内应,所以俺们就把他给押来了。”

刘远一惊,上前就揪住了孙耕晓的衣领,怒道:“这个情况你怎么不早说?” 孙耕晓苦着脸说:“我……我刚刚才想起来……”

刘远几乎是吼着说道:“快说,内应是谁?”

孙耕晓吓得一激灵,也顾不上结巴了,赶紧说道:“那内应是个军统特工,名叫董国祥,他的掩护身份是你们专员公署的一个锅炉工。”

刘远沉声说道:“还有没有别的内应?”

孙耕晓拼命摇头,说:“没有了!绝对没有了!

刘远一把推开孙耕晓,对警卫员说道:“给我看住他!”

说完,跑出了审讯室,直奔机要室。

刘远冲进机要室后,来不及喘口气,就大声说道:“快,快接行署吴书记专线!”机要员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见刘远下命令时语声都有些发颤,也明白情况紧急,所以迅速接通了通岭分省委书记,行署专员吴伟华的专线电话。

刘远抓起听筒,焦急地等待着。

听筒中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一遍,那边就有人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我是吴伟华!”

当吴伟华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后,刘远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握着听筒的手上己满是汗水。

刘远不敢耽误,赶紧说道:“是吴书记吗?我是刘远。现在有个紧急情况向您汇报。通岭行署内还有暴乱分子的内应,他的名字叫董国祥,他的掩护身份是行署的锅炉工!”

电话那头传来吴伟华有些惊讶的声音:“老董是内应?刘远同志,你没有搞错吧?”

刘远急道:“我的吴书记,现在情况紧急,无论对错,您就先信我一次吧!不管怎样,先把董国祥给控制起来,等暴乱平息后,我们再慢慢调查核实吧!”

电话那头的吴伟华似乎正在考虑,所以没有说话,但这时,电话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撞击声,紧接着又传来一声驳壳枪的枪声,最后,电话被“啪”的一声挂了。

刘远脸色大变,对机要员说道:“电话断了,再给我接行署吴书记专线!快!”机要员迅速插拔了几下电话线接头,刘远手中的话筒里传来接通的铃声,但铃声连续响了很久,却再没有人接!

刘远一下子呆立在原地,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赵杰听了他在电话里说的话,早就急了,见到他的异状,忍不住上前问道:“政委,怎么了?行署那边怎么了?……”

赵杰连问了好几声,刘远才面色苍白地放下了电话听筒,缓缓说道:“电话里刚刚传来一声枪声,接着就挂了!行署有暴乱分子的内应,吴书记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情况!”

通岭行署办公大楼三楼。

通岭行署专员办公室内。

此刻,吴伟华和陈怡都守在办公桌的电话旁边。

自从四点钟暴乱开始后,电话铃声就不断响起。虽然此次反击暴乱作战由周卫国、刘远两人全权负责,但他们还是不断通过这个电话将最新战报向吴伟华做出汇报。

随着这些战报的传来,通岭目前的形势也渐趋明朗。暴乱分子的进攻虽然还在继续,但各处防线都保持完好,只要能坚持到六点以后四团在城外的其他部队回援,此次暴乱就将被彻底粉碎!

现在,吴伟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幸亏我们预先得知了暴乱计划,做出了相应布署。”吴伟华感慨地对陈怡说道。陈怡点头道:“是啊,要是暴乱分子突然发难,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吴伟华说:“对了,我虽然不是很懂军事,可还是能看出来,周团长抽调来加强我们行署保卫的那些部队很不一般!”

陈怡笑笑说:“四团的前身是我们山东虎头山独立团,这支部队无论是政治素养还是战斗力,都极为突出,当年连正规的鬼子都闻风丧胆,何况是这些暴乱分子?”

说到独立团,陈怡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吴伟华哪里会看不出她的神情变化,打趣道:“陈副专员,你还少说了一点。”

陈怡讶道:“我少说了一点?什么呀?”

吴伟华笑道:“你忘了说,四团还有一个英俊潇洒、坚毅果敢、指挥若定的团长!”

陈怡先是一愣,随即听出了吴伟华话中的含义,顿时脸上一红,但心里却是甜的。吴伟华看了陈怡的表情变化,不由哈哈大笑。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吴伟华立刻拿起听筒,说道:“喂,你好,我是吴伟华!”

电话那边传来刘远焦急的声音:“是吴书记吗?我是刘远。现在有个紧急情况向您汇报。通岭行署内还有暴乱分子的内应,他的名字叫董国祥,他的掩护身份是行署的锅炉工!”

吴伟华愣了愣,说:“老董是内应?刘远同志,你没有搞错吧?”

电话那边的刘远急道:“我的吴书记,现在情况紧急,无论对错,您就先信我一次吧!不管怎样,先把董国祥给控制起来,等暴乱平息后,我们再慢慢调查核实吧!”

吴伟华不由皱紧了眉头,那个董国祥他也认识,行署工作人员都叫他“老董”,待人一向和蔼可亲,他怎么可能会是暴乱分子的内应?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紧接着,一个人影闯了进来。警卫员来不及喝问,本能地举起手中的驳壳枪,却被来人抢先一枪打倒在地。紧接着,那人迅速冲了过来,一把从吴伟华手中抢过电话,“啪”的一声将电话挂了。在屋里明亮的灯光下,吴伟华终于看清,那面容狰狞的来人,正是行署的锅炉工董国华!

注:在真实的通化事件中,的确有一百二十多名日本战犯被关押在留置场,而看守留置场的兵力仅为一个班,当暴乱分子进攻留置场时,班长果断命令战士们用机枪处决了这一百二十多名战犯。

桌上的电话铃声己经连续响过好几次,但在董国祥的枪口下,吴伟华和陈怡都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只好任由电话铃声继续响着。

董国祥显然对两人现在的表现很是满意,所以微笑着说道:“吴书记,陈副专员,你们现在这么做是明智的,我希望你们的明智能够继续保持。”

吴伟华愤怒地说道:“董国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现在是公然与政府为敌,与人民为敌,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都注定会以失败而告终的!”

听了吴伟华的话,陈怡不由暗暗皱了皱眉,她虽然对董国祥枪杀警卫员感到很愤怒,但更加明白董国祥突然闯进来的目的肯定不止杀一个警卫员这么简单!而且现在明显主动权在董国祥手中,不顾一切地严辞质问他除了图个一时痛快从而使他恼羞成怒以外,与事何益?要知道,她刚当沫阳县县长的时候,正是虎头山根据地形势极度险恶复杂的时候,在那种情况下她尚且能够把根据地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在虎头山根据地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又岂会被董国祥给吓倒?所以从董国祥出现到现在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来钟,陈怡却己经对他的出现有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变数有了清醒的认识——此次暴乱到目前为止,通岭的民主联军虽然还牢牢地掌握着主动权,但这种有利形势的存在,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驻扎通岭城内的四团部队本身战斗力很强,再加上民主联军有着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机构!而现在这种有利形势完全有可能因为董国祥的出现而发生逆转,因为无论承不承认,董国祥都己在事实上控制了通岭分省委书记、通岭行署专员和副专员!

陈怡正在认真思考,董国祥却对吴伟华笑笑,说:“吴书记,你真是好大官威啊!”

说着,突然将上膛的驳壳枪顶在吴伟华脑门,恶狠狠地说道:“你再吼一句试试?信不信我一枪把你脑壳轰开?”

吴伟华额头立刻青筋显露,流出了颗颗汗珠,脸上虽然仍是愤怒的表情,却不敢再说话了!

董国祥这才冷哼一声,说:“吴书记,老子只知道你现在在老子手上,老子要你生你就能生,要你死你就得死!至于老子现在这么做到底是与政府为敌还是与人民为敌,说实话,老子我还真没什么兴趣知道!”

吴伟华胸膛剧烈起伏,心中虽然怒极,但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董国祥出了口恶气,心情大畅,用驳壳枪管轻轻敲击着吴伟华的脑袋,说:“就是嘛,这样多好!”

陈怡突然看着董国祥的眼睛,说:“老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知为什么,当陈怡看向董国祥时,董国祥的目光不自觉地就有些躲闪。这感觉让董国祥很是不舒服,所以他故意哈哈大笑道:“陈副专员,你不觉得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太晚了点吗?”

陈怡淡淡地说道:“你就算现在就要杀我们,也不妨让我们做个明白鬼!”

董国祥摆了摆手,说:“放心,陈副专员,不到万不得己,我是不会杀你们的!既然你想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是‘军统’的特工,我的使命就是作为内应,协助攻占通岭专员公署。”

陈怡立刻说:“你是日本人吗?”

董国祥一愣,下意识地说:“当然不是!”

陈怡摇了摇头,说:“我觉得你是!”

董国祥突然明白了陈怡话里的意思,说:“你的意思是我是汉奸?”

陈怡点头说道:“原来你也明白!”

董国祥怒道:“放屁!我当内应只是为了推翻你们**的政权,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受军统局和中央政府指派,和汉奸有什么关系?”

陈怡说:“现在发动暴乱的是日本人,你是中国人,却帮着他们,你说你是不是汉奸?也许你本不想当汉奸,但你所做的一切,恰恰就是一个汉奸的行径!无论你是受谁指派,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董国祥怒极反笑,说:“好,好,你能说会道,我说不过你!吴书记,陈副专员,你们俩都是斯文人,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这样吧,你们先把佩枪交出来,别的我们一会儿再说。记住,拿枪的动作要慢慢的,我可不敢保证你们动作大了我的枪不会走火!”

董国祥说完后见吴伟华没有什么动静,手下不由重了些,把吴伟华的头敲得“嘣嘣”作响,说:“说你呢!没听见怎么的?”

吴伟华无奈,只好从腰间枪套中缓缓掏出佩枪,放在了桌上。

董国祥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不错,吴书记,看来我们的合作己经有了个好的开始!”

说完,用左手拿起了吴伟华的佩枪,把玩了一会儿后,“啧啧”连声地说道:“马牌噜子,好枪!好枪!”

说完,又看向陈怡,说:“陈副专员,你的枪呢?”

陈怡平静地说道:“我身上没有枪!”

董国祥皱眉道:“陈副专员,说实话,我是很佩服你的,在我看来,你可比这个男人能干多了!”

说着,又用枪管敲了敲吴伟华的头。

吴伟华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双目中己如要喷出火来。

董国祥继续说道:“可佩服归佩服,你也别把我当傻子行不行?你一个行署副专员,会没有佩枪,”

陈怡淡淡地说道:“我原本有一支手枪,不过昨晚己经借给别人了。

董国祥失笑道:“陈副专员,你开什么玩笑?佩枪借给别人了?你以为这种摆明就是假话的话我会相信?”

陈怡平静地看向董国祥,说:“那你觉得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董国祥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好,我相信你,但你要告诉我,你把枪借给谁了?”

陈怡平淡地说道:“一个朋友。

董国祥追问道:“朋友?什么样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陈怡想了想,说:“他叫周卫国。”

董国祥先是一愣,随即两眼放光,说:“周卫国?你们通岭民主联军的团长周卫国?” 陈怡迟疑了一下,说:“是的。

董国祥顿时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说:“周卫国.好!好!很好!董国祥饶有兴味地看着陈怡,说:“你能把自己的佩枪‘借’给周卫国,看来你和他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

陈怡平静地说道:“那又怎么样?”

董国祥说:“那又怎么样?看来今天我的运气真是不错!一个通岭行署的书记,一个副专员,再加上一个民主联军的团长!怎么好事都让我给碰上了?”

吴伟华突然冷冷地说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此次反击暴乱作战,并不是由我们,而是由周卫国指挥,据我所知,那个周卫国为人极为刚硬,他可未必会受你的威胁!”

董国祥此刻心情大好,对于吴伟华的话倒也不生气,说:“他就算为人刚硬又怎样?他的女人在我手上,他能硬得起来吗?”

陈怡突然心中一动,不知为何,她现在对于自己的处境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对另一件事极为在意一一不知他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中后,会有什么反应?”

董国祥突然一指桌上的电话,对吴伟华说道:“给我接通你们民主联军的团部,我要和周卫国说话!”

吴伟华正在犹豫,董国祥己经把枪顶在了他脑门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给我接通你们民主联军团部的电话,难道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吴伟华一言不发,拿起电话听筒,摇了几下电话机手柄后,对着话筒摸然地说道:“我是吴伟华,给我接四团团部!”

此时此刻,刘远正焦急地在机要室走来走去,饶是他智计百出,乍然碰上这样的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也是,眼看整个通岭的局势都在掌握之中,只要坚持到六点以后,四团其他部队一回援,通岭的日本人就再玩不出什么花招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候,通岭的最高党政领导人竟然落入敌手!形势顿时急转直下,此前辛辛苦苦取得的战略优势再不复存在!大好的局面很有可能功亏一鲁,他能不急吗?

这时,桌上的行署专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刘远立刻冲了过去,第一时间拿起了话筒,焦急地说道:“喂喂,是吴书记吗?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电话那边先是传来一阵笑声,接着是一个带着点戏谑的声音:“我不是吴书记,不过你们的吴书记倒是在我手上。我要和周卫国说话!

刘远立刻说道:“你是董国祥?吴书记和陈副专员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顿了顿,有些惊讶地说道:“你的情报倒是准确,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什么人?我要和周卫国说话。”

刘远说:“我叫刘远,是民主联军的团政委,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董国祥在电话那边笑道:“不一样不一样!你的女人又不在我手上,怎么可能一样呢?”

刘远一愣,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董国祥说:“这你都不知道?你们的陈副专员不就是周卫国的女人吗?她现在就在我手上,你让他快来听电话!”

刘远沉声说道:“他现在不在团部,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一样。”

董国祥沉吟了一会儿,说:“政委……**的政委似乎官比团长要大,那你能做主吗?”

刘远说:“你别管我能不能做主,我要你首先证实吴书记和陈副专员的确在你手上,而且他们都还活着!”

董国祥笑道:“你可真麻烦!那个,吴书记,你过来,对你们的刘政委说句话,免得他说我骗他!”

后面的话,显然是对吴伟华说的。

过了一会儿,就听电话那边有声音说道:“是刘政委吗?我是吴伟华,命令部队进攻!别管我们……”

声音到此嘎然而止,紧接着,就从电话听筒里传来殴打声和董国祥的骂声:“妈的,老子说过多少次了?叫你要听话,就是不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远对着电话大声说道:“董国祥,不许乱来!”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边才再度传来董国祥的声音:“我说刘政委,你少给我吼,我可己经证明了你们的吴书记在我手上!”

刘远沉声说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董国祥随口道:“哦,你们的吴书记不听话,我教教他怎么懂礼貌!”

刘远强压怒火,说:“你不要做得太过分!”

董国祥说:“我做得过分又怎么样?人现在可是在我手上!求人的是你们,不是我!”

刘远深吸一口气,说:“你还没证实陈副专员也在你手上。”

董国祥笑道:“你也太小心了吧?好,我就证实给你听。陈副专员,你过来一下,对刘政委说几句话,可别学吴书记!”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陈怡的声音:“刘政委吗?我是陈怡,我很好……”

这时,董国祥己经一把夺过电话,说:“声音你都听过了,怎么样,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论吗?”

刘远说:“你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董国祥说:“好}爽快!我要你命令城里的所有民主联军,立刻停止抵抗,让我们接收整个通岭!”

刘远断然说道:“这不可能!”

董国祥怒道:“现在有两张肉票在我手上,你就不怕我撕票?”

刘远说:“城里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我们团部的命令根本没法下达!再说,你们的人进攻这么凶,我们的人要是不抵抗的话,岂不是任由日本人宰割?要是日本人杀起了性,通岭的普通老百姓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董国祥大刺刺地说道:“放心,我们和日本人早就有过协议,我们发起这次暴动只要为了推翻你们**的政权,迎接中央军,只要你们放弃抵抗,我们可以绝对确保你们的安全。”

刘远假装考虑了一下,说:“下达停止抵抗的命令责任重大,我还要和其他人商量商量,现在还不能给你明确答复,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小时?”

董国祥断然说道:“不行,我只能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你们如果再不停止抵抗,我就开始撕票,到时先撕哪张票,就看谁倒霉了!告诉周卫国,我在这等着他,他要是还想自己的女人活命,就趁早过来见我!”

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董国祥一挂电话,刘远跟着也挂了电话,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对赵杰说道:“现在己经证实,吴书记和陈副专员都落入了那个董国祥手中。”

说完,刘远又抬腕看了看手表,说:“我们还有半个小时!”

赵杰低声说道:“政委,我己经把团直属队第一分队调了回来,现在我们手头己经有了团直属队三个作战分队。”

刘远说:“你的意思是……?”

赵杰断然说道:“集中团直属队三个作战分队,翻过行署后山的悬崖,进入行署,营救吴书记和陈副专员!”

刘远皱眉道:“这个方案可行吗?”

赵杰说:“我认为值得试试!”

刘远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后,终于下定决心,说:“好!就这么办,这次行动,由你亲自带队,进入行署后,行署的防御和吴书记、陈副专员的营救工作就由你全权负责!记住,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赵杰点头道:“我明白,政委!保证完成任务!”

赵杰说完,又犹豫着说:“这事要不要告诉团长?”

刘远想了想,说:“先不说吧,我怕他分心。你们抓紧,时间不多了”

赵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机要室。

两分钟以后,特战队第一、二、三三个作战分队在赵杰和林水生的带领下离开了团部,隐入了夜色中。

机炮连的战斗,此刻己经进入尾声。

机炮连驻地大门外,己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

在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次进攻中,新仓攻击队投入了所有的兵力,向机炮连驻地发动了决死攻击。但是,蜂拥过来的暴乱分子,在和机炮连的密集火力碰撞后,无一例外地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到了后来,新仓攻击队的暴乱分子己经根本不是在冲锋,而完全是无意识地在往前跑!就这样,上千人的攻击队竟然在最后一次进攻中全军覆没!

眼看着新仓攻击队最后一名暴乱分子被击倒,周卫国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合格的军人,我也痛恨他们,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还是有血性的,多少也像个男人!”

赵山药说:“团长,接下来我们该干些什么?”

周卫国说:“暴乱分子对机炮连的进攻算是粉碎了,可别的地方还在战斗!对了,机炮连那两辆坦克怎么样了?”

赵山药说:“保养得很好,随时可以用。团长您问这个干什么?”

周卫国笑笑,说:“日本人进攻机炮连为的恐怕就是我们的重武器!他们的进攻虽然失败了,倒是提醒我了!”

赵山药说:“团长的意思是……?”

周卫国抬腕看了看表,说:“五点了,离六点只有一个钟头!山药,你立刻派人给一辆坦克补充好油料和弹药,日本人没有重武器,可我们有啊!既然有,为什么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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