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迪你认为圭多这个角色复杂吗?”
“或者我换一种方式询问,你认为世界上有没有可能会存在真实的圭多。”
这一段是在摄影棚,楚舜对卡迪进行的单人私聊,面对导演的问题卡迪陷入沉思。
“我认为,圭多存在可能性极低。”半晌卡迪实话实说,然后解释他的话:“因为如果是我,最后被列兵持枪押解进后巷,我无论如何也想反抗一次,那时儿子看不见了,我也知道反抗成功几率微小,但放弃抵抗很难理解。”
“最后圭多慷慨赴死很震撼,艺术效果和剧情冲突都达到顶端,但……”卡迪话没说完,但言下之意很明显,他认为剧情安排有点偏离人性。
“圭多这种人现实的确不可能存在。”楚舜先是肯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道:“但类似的故事,绝对发生过,甚至于次数不少。”
卡迪没有理解话中意思,没有出声,等着导演后一句解释。
“以色列是犹太国家,但都知道,除了以色列本国人民,其他犹太人大多数并不认可以色列。”楚舜道:“而犹太人的命运一直处于亡国和受压迫,所以犹太人是习惯了被支配,不会有太强烈的反抗意识。”
网络流传有一个说法,《美丽人生》是导演贝尼尼自己的故事,贝尼尼父亲进过集中营。
导演就是那个小男孩乔舒亚,圭多是他父亲。
听上去满足了很多人的想象,但现实往往不浪漫,这种说法是扯淡,贝尼尼是意大利人不是犹太人。
硬要说《美丽人生》的原型,那得是鲁比诺-萨尔摩尼,作为奥斯维辛集中营幸存者,晚年写了一本书《最终,我杀死了希特勒》,贝尼尼以此为灵感,写了剧本。
楚舜继续解析着圭多和犹太人,他认为卡迪之所以在出演圭多时,差了感觉,很大一个原因是,演员本身就不了解。
“演员要了解角色的行为逻辑,当然了解不等于认同,你出演连环凶手也不会要让你认同凶手,只要你了解凶手为什么会犯下罪行,是标准的童年父母家暴开局,还是有精神疾病。”楚舜口中的词是一套一套的。
卡迪是典型美利坚“老钱”,对犹太人的事当然不清楚,认真的听从导演所讲。
一般楚舜和演员单聊,都是半小时起底,这次给卡迪分析电影,大概说了七十分钟。
罗伯特拍摄的纪录片一共才百来分钟,肯定要摘取精华,大致展现了楚舜分析方式,然后滑动时间。
旁白:[经过楚舜导演长达76分钟的角色分析,主角圭多的扮演者卡迪,有了对角色清楚的认知,知道了自己该如何去演。都说楚舜导演很会调教演员的演技,现在看来是他擅长分析角色以及剧本,能够把演员的潜力最大程度发挥。]
为了有对比效果,把卡迪没有经过楚舜单聊的表演,和与楚舜单聊后的表演,前后播放。
“给演员解析角色和剧本,真的能够让演员的表演有长足的提升?”朱尔斯很怀疑,他和许多奥斯卡影帝影后聊过。
一个演员对角色的演绎,是出于自身的习惯、性格、演技、理解多方面构成,不是一通话能够改变。
这次梅勒和朱尔斯观点一致:“按照纪录片说是长达七十分钟,如此长时间,人都应该听晕了吧,还会有进步?”
然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卡迪在单聊前和单聊后,演技的确有进步。
费解了好久的朱尔斯最终给自己找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应该说楚舜对剧本太了解了,所以能够把最重要的东西传达给演员。”
《美丽人生》转场,很快影厅中的学术大佬们就知道了,为什么说楚舜对剧组掌控强到离谱了。
拍摄集中营剧情时,动用了大概三十多位群演,想想也知道,群演是没多少戏份。
再加上镜头也没有对准过去,观众也不会注意,得过且过就行。
可——
“这位先生,埋头的那位,没错是在说你,现在是在集中营,情绪应当是绝望,你在低头笑什么?”楚舜询问。
其实也没笑什么,只是这白人群演隔壁领居的老婆怀孕,并且儿子还是他的,想着就忍不住笑出声。
白人也是老“罗飘”了,混在罗马的意大利城,有点类似于横漂,所以知道群演规矩,就是凑人头,站在后两排混在人群里,什么表情都没人管你。
今天真的是例外了,白人群演也是老混子,当然知道不能和导演顶嘴,所以连忙道歉。
“站这边,排队可以整齐,但不能太整齐。”
“行尸走肉的表情,没错就是这样。”
楚舜调整群演的站位,三十多个群演虽然不多,但调整位置还是花费了十几分钟。
学术大佬们想一想,能够想到楚舜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但《随电影》肯定还是有小部分普通观众会看。
因此罗伯特很贴心的询问老梁,他问:“楚舜导演一直是这样吗?对群演的安排这样细致。”
老梁道:“[电影是细节的艺术],第一次见楚导拍摄《杀死比尔》,对群演也是很细致的安排,当时我也询问了和你差不多的问题,然后楚导的回答就是这句话。”
“是不一定能够体会楚导的意图,但集中营排队整齐与否,是能够表达出一定的画面语言,就好像现在,经过调整后,画面中更加拥挤,从画面让人压抑。”老梁也没有辜负罗伯特的提问,讲述了楚舜为什么这么做。
镜头语言很重要一环是画面构图,为什么感觉很多网剧的画面,和电影的画面相差了一个档次,是画面构图不讲究。
“楚舜导演脑中是有一幅画吗?”《银幕》主编发出了来自于灵魂的疑问。
“根本都还没有开始拍摄,他为什么能够完全知道演员们该站什么位置?”米歇尔也小声接话。
眼睛看,和用镜头拍摄出来是完全不同的,因此调整是要边拍摄边微调,然而楚舜的顺序截然相反,先调好再拍摄,基本上不用再调,简直离谱。
“我认为在心中有图画都办不到这种,除非在心里已经把电影怎么拍摄都想完了,并且有了准确的画面,否则我真的解释不了。”《银幕》主编道。
前面也说了《银幕》,好歹也是英国最权威的电影学术刊物,作为主编见识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理论投稿,可想像力还是不足以解释楚舜的举动。
心中一堆疑惑,然而现在只能憋心里,纪录片还在放映,现在是好好观看的时间。
集中营的戏份,对技巧考研变大,因为很容易就把集中营“拍小”了,楚舜在用镜头时,也特别注意。
剧组也会遇到问题,萌娃艾加尔是本色出演,可也会出现问题,在乔舒亚在集中营腻味了,想要离开这场戏,小萌娃的演绎始终不达标。
“楚舜导演对不起。”萌娃父亲菲尔道歉,但情绪达不到拍摄要求,也没有办法,关键是艾加尔还太小。
“菲尔先生,你有没有答应过艾加尔要给他买什么礼物,但因为意外或者是其他原因,一直没有兑现的。”楚舜突然询问。
话题跳得太快,萌娃父亲一时之间有点没反应过来,菲尔想了想然后点头:“艾加尔想见到圣诞老爷爷,本来是准备扮成圣诞老爷爷,但后来因为很多事没有办到。”
“很好,麻烦菲尔先生一会你……”楚舜想到办法,然后成功度过了这个困难。
旁白时不时出现刷存在感,还插入了一个有意的片段,在《美丽人生》拍摄过程中,楚舜是担任了洛迦诺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主席,所以离开剧组几天。
是有老梁代替拍摄零碎补拍镜头,剧组没了楚舜,完全就好像是群龙无首,和普通剧组效率没有区别。
这让看了一个多小时高效率剧组的学术大佬们一时之间没有习惯,不少人在心里思考,为什么效率这么底下。
后来才反应过来,老梁代替这才是正在速度,楚舜那个一个带一群,属于强行带飞。
《随电影》播放到这里,已快要接近尾声,最后还剩下是对楚舜进行单独的访问。
“楚舜导演,你的所有调整,无论是站位、道具还有布景,都感觉是制定好的。”罗伯特也的确提出了学术大佬们最想知道的问题。
他道:“如果不是我作为纪录片导演,切实的拍摄,我真的认为楚舜导演你剧组是在演戏。”
“这种先制定,楚舜导演你是如何办到的?”
影厅学术大佬都聚精会神等着这个回答,当然媒体和到场的导演们也同样好奇。
楚舜回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相当于是武功秘籍。
“难道导演开始拍摄影片,不都是先在脑中把要拍摄都东西想好吗?”楚舜很惊奇的反问,随即说道:“我想要拍摄一部电影,首先是有灵感,然后有灵感就会有剧本、运镜、构图画面,以及需要什么样的演员。”
“应该所有信息都装在脑中吧。”楚舜指了指大脑。
罗伯特在纪录片中只是出了声音,没有出镜,否则就能看到他的表情很精彩。
现场影厅所有人的表情大致能够分为三类,主要是身份不同。
在场导演第一反应是,这个逼又在说什么屁话,是个人都不能说出这种话。
按照楚舜的标准,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自称导演。
在场影评人是沉思,楚舜的方式真心是破坏常规,以及破坏他们发表的很多论文。
至于记者反应是震惊,要素过多,有新闻可以报道。
“那么楚舜导演,你对自己有什么期许吗?”罗伯特缓了缓才问最后一个问题。
“期许,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看过我的电影。”楚舜也知道,这个期许比世界和平还要难以实现。
随着大目标说出,《随电影》放映结束,楚舜罪恶的嘴脸也消失在银幕中,观众不用看他装逼了,影院灯光亮起。
有光了,也能看到观众们的表情。
”嗯?为什么没有电影的后期制作。”
“我记得没错,电影配乐、原创音乐以及剪辑也都是楚舜导演本人,纪录片的话,应该有才对。”
“被剪了,还是?”
“这个纪录片太短了。”
有一说一,虽然《随电影》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也没有什么画面美感,但楚舜拍戏有种一往无前虎山行的冲劲,一直有人引路,遇到困难也会转瞬想到办法跨过去,比德芙还顺滑,比海飞丝更柔顺。
楚舜递给罗伯特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他又站在舞台上,说道:“《随电影1》放映结束,欢迎先生们的到来。”
“关于楚舜导演,剪辑、配乐等后期制作,也看了第一部,包含内容太多,所以后期内容将会在《随电影2》出现,敬请期待。”
罗伯特说完,道格恩马上就将其请下来,也是担心又说个没完。
罗伯特的解释众人接受,看完这部纪录片,即使没有影片后期制作的内容,也完全足够,操木偶拍摄方式是终于清清楚楚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冲击感,一点也没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