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饱经事事的单眼皮里透着经年的沧桑,简单的平头比以往利索很多。一身手工制西装衬得他沉稳大气。
他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举着拳头说他能打赢公司股权争夺战的官司。
我脑子一轰,没有想到再次跟干爹竟然是这种见面的方式。
一向跟媒体隔绝的我,这才知道他最近的困难,也难怪温玟骂我骂的那么难听,我的确挺没心没肺的。
干爹这边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搜到网上的信息都在显示,他正在四处筹钱,为公司的利益不流向外人的手。
我在旁边买了个新手机还有新卡,第一个打给了他。
“是我,我是笑笑。”打通后,我急切的朝里面说道。
“抱歉,邵先生出去了,您这边有什么事吗?”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请问您是?”
“我是谁没必要告诉你了,你找邵先生实在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慢着。”我叫住她,“等他回来,你麻烦告诉他,笑笑找过他。”
对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将电话收了线。
我不能确定她说还是不会说,扔掉票,转身朝出站口走。
或许,想活在这个城市里,我还可以依靠干爹。当初靠着他,在穆天一混这么多年。
我还有那么多的疑问留在这个城市里,我还不能就这么义无反顾的走掉,不能。
刚才跟我通话的女人,丝毫不似他原配的声音,除了是他的床伴,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第二种解释了。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会想起我吗?
我刚刚坐上车,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看着一串陌生来电,按下了接听。
“笑笑?”
我刚要叫出来一声干爹,看了眼前排的司机,咽了下去。
“这么长时间,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他一股脑问了我很多,停下来才觉得自己的问题多了,于是转了口,“你现在在哪?”
“我没有地方去了,邵先生,我能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吗?”
“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现在哪呢?我去接你。”
“不不,我还是去老地方等你。”
他答应的很是爽快,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只要是我有了困难,找他帮我解决时,他从来都是一口答应,每次都爽快到让我不好意思开口。
咖啡厅里,我推门进去的时候,隔着玻璃窗看见他已经到了。
记得上一次见他,是我刚决定跟东哥,怕伤了他一直都没有开口。
看见我,他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动作有些拘谨地挠了挠后脑勺,等我走近,他立刻上前帮我拉开椅子。
我没有坐过去,对旁边带路的服务员说了句:“麻烦帮我们准备个包间,谢谢。”
说完,我看向对面的他,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他眼角笑起来的皱纹又多了一条,年月虽然在他脸上留下来痕迹,可更多是历经岁月的成熟和大气。
不同于东哥身上的冷峻戾气,穆晋言的痞气,他弯起嘴角一笑,让人觉得周围都是如春日阳光般的和煦和温暖。
如果当初我跟了他,是不是以后都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和难处?
“邵先生。”我淡淡地唤他一声,低沉的声音不再似以往轻快。或许从今往后,我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个乐观的自己了。
“嗯。”他缓声应下,虽然只一个字,却不是在敷衍,而是极为认真的听我诉说。
要说这世上对我有耐心的男人,除了他,我再找不出来第二个了,默默为我付出了很多,已经不再是为了得到,只是单纯地对我好。
“你……”见我许久不说话,他吐出一个字,停顿了下,又开口道:“过得怎么样?”
我过的好不好,已经全都写在脸上了。在床上一躺这么多天,一张脸上连点气色都没有,苍白里透着疲倦,整个人死气沉沉。
“他对你,不好?”
我失笑一声,东哥对我不好吗?他从一开始就对我很好啊,可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难道是因为我的心太贪?我从他那里要的太多,还是我性子太倔?
我还是不说话,尴尬的气氛在整个包间蔓延。很久前也是这样的场景,我在穆天得罪了人,差点被关小黑屋,心情极度抑郁,是他拿着钱往里砸,才把我从折磨的痛不欲生的边缘救回来。
他怕我思虑过忧,就一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不去开会也不出们,一直说个不停。
我嫌他话多,拿起身后的靠垫砸他,让他走。他四十多岁的男人,在我面前被我欺负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上前来紧紧抱住我:“笑笑,跟在我身边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可我那时候血气方刚,认为嫁人就要嫁自己爱的人,而不是爱自己的人,如今,我连爱人的勇气都没了。
“又哭了?”低沉的嗓音换回我的思绪,我摇着头扭开脸。
当初他对我那么好,求我我都没有跟他,可是后来遇到了东哥,我却自己硬贴上去。想想,这都是命。
“到底发生了什么,笑笑,你跟我说?他不要你了,我要你!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就算拼尽我的身家都要替你报仇!”
他想抬手帮我擦泪,又怕我躲开,一时慌得手无足措。
我深吸一口气,抹干脸上的泪痕。想想,这段时间经历的这些事还是不要告诉他,牵扯进来对他没什么好处。
“笑笑,你就这么离不开他?”他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唉声叹气,“当初你跟他的时候我就找过殷琴,让她告诉你那个男人早晚会伤了你,你就是不听。”
我哪里是不听,琴姐根本就没有跟我说过这些。只是,就算她说又能改变什么,那个时候我已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交给他了。
“他们接近你,除了贪图你的年轻和漂亮,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苦笑一声:“邵先生呢?难道您当初接近我不是为了这些吗?”
“笑笑,这些年我除了让你陪着我,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他眉头揪在一块,听我一问突然有些急了,“我要是真想要你,你觉得你有能力逃么……”
此刻的他就像个苦口婆心的父亲,而我就是那个叛逆的女儿。他没有了在商战上的从容和淡定,我也没有了在风月场上的伪善和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