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荀异再一次地回到了许昌,向郡守李旻汇报他与黑虎贼交涉的结果。
“……周虎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份假的赦令,答应释放刘仪、王雍两位县令及其家眷,并汝南县丞裴绥……”
倘若换做其他人,恐怕此刻多半会顺势奉承面前的郡守大人,称赞后者以一份假的赦令将愚蠢的黑虎贼头头耍地团团转,但荀异没有。
一方面固然是荀异的性格使然,还有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其实排斥这种欺诈的行为——他认为用诈术去欺骗一群明明可以招安的山贼,看上去仿佛是胜利,但实则却是给己方埋下了祸根。
因为对方在意识上受骗以后必然会凶狠地报复,到时候必然会引发更大的乱子,牵连上许多无辜的人。
这也是他将实情透露给那周虎的原因之一,尽量避免让周虎遭到欺骗而心生与官府对立的想法,毕竟周虎一旦被逼到歧路,那可远不是天底下多了一个恶人那么简单。
但荀异没有奉承,并不代表就没人做这件事,这不,当他低着头汇报此时,李旻左右的幕僚、护卫就替他奉承了李旻:“大人英明,略施小计,就将那周虎耍地团团转。”
“呵。”
李旻轻笑一声,用二指捻着胡须,看起来颇为自得。
大概他此刻心中有种强烈的优越感:纵使是黑虎贼的首领周虎又如何?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乡下山贼,略施小计就能玩弄于股掌之上。
心情大好的他随即又问道:“荀异,既然那周虎拿到了赦令,他几时放人?”
荀异再次拱了拱手,正色说道:“回大人话,这也是卑职此次返回郡里的另外一个原因:鉴于讨伐黑虎贼的官兵与郡兵还在其山下,周虎希望大人能先让他们撤退,免得发生误会,随后他再放人。”
“……”
李旻皱眉捻着胡须。
他很不高兴区区一介山贼向他提出什么条件,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在略一思忖后,他点头说道:“本府会派人通知驻扎在昆阳的郡军,命他们撤到……颍阳。”
“……”
荀异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李旻,立刻又低下头去。
仅凭这句话,他就猜到眼前这位郡守大人仍准备着事后翻脸消灭黑虎贼,因为颍阳就在襄城的东北,从那里出发半日就可抵达襄城,一日就可以回到黑虎山下。
但他并没有拆穿的意思,毕竟他知道,这位郡守大人是等不到‘翻脸’的机会了,因为周虎之后会以各种理由拖延放人,一直拖到叛乱军攻入汝南郡,对紧挨着汝南郡的颍川郡造成威胁——到那时,这位郡守大人还顾得上一群山贼么?
想到这里,他故作不知李旻的想法,拱手说道:“还有五县官兵……”
“唔。”
李旻摸着胡须沉思了片刻,说道:“本府会写信给杨定,叫他……叫他撤退。”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含糊,这让荀异觉得这位郡守大人不会仅仅只让那杨定撤退而已。
不过这不要紧,还是那句话,只要叛乱军威胁到了他颍川郡,无论是这位李郡守也好,那位杨县令也罢,都不会再有空闲盯着一股山贼。
片刻后,荀异得到了李旻叫他转交给杨定的书信,离开了郡守府。
待走出郡守府的府门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朗朗天色,心下暗自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对那些瞒上欺下的人十分痛恨,可没想到,他今日却也做出的类似的行为,瞒着郡守李旻,暗中相助于周虎。
『……莫要令我失望,周虎。』
心下暗道了一句,荀异迈步走向马车,乘车返回了自己的家邸。
仅在家中歇息了一宿,次日荀异便再次踏上行程,前往昆阳。
四月初八,荀异再次抵达了昆阳,来到昆阳县北的五县联军营寨,请见叶县县令杨定。
在见到杨定后,他从怀中取出了李旻的书信。
杨定拆开看了两眼,旋即抬头看向荀异,不动声色地说道:“李郡守希望杨某撤退,莫要破坏督邮与那周虎达成的协议……”
荀异微微一低头,但一言不发。
见此,杨定点点头说道:“好,杨某会照办的。……对了,不知督邮这次是否肯赏脸在此用饭?”
荀异淡淡说道:“杨县令的好意,在下心领,不过在下还要再赴黑虎山告知那周虎,催促他尽快释放刘、王两位县令……”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站在帐内的魏驰,略带讥讽地说道:“到时候,那周虎会留在下在山上用饭也说不定,在下还要留着肚子呢。”
饶是杨定,亦稍稍有些尴尬。
毕竟魏驰当日的举动,就是他授意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位荀督邮与黑虎贼是否存在暗中的勾结,没想到这位荀督邮如此耿直,竟拿此事当面讽刺。
对此他也不奇怪,毕竟硬骨头的文吏,大多都像荀异这般拐着弯骂人。
待荀异离开后,杨定摇摇头说道:“看来,咱们真是把这位督邮得罪深了……”
不得不说,他很少遇到这种情况,毕竟他身份尊贵,寻常官员见到他巴结都来不及,哪敢当面讥讽?就连颍川郡守李旻、南阳将军王尚德,都要卖他几分情面。
没想到一个督邮,却敢三番两次当面讥讽他。
“这位荀督邮应该庆幸,庆幸少主不会与他一般见识。”老家将魏栋笑着说道,变相称赞了自家少主的器量。
还别说,杨定的器量倒是不小,至少他完全没有因为荀异那番讽刺就动怒,只是觉得有点尴尬罢了。
单单这一点,杨定比起天底下众多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高官子弟,确实要出色地很。
反而是同样年轻的魏驰有点看不惯荀异,皱着眉头说道:“但这荀异几番冒犯少主,着实应该惩戒一番,不如向李郡守……”
“算了吧,别多此一举。”
杨定抬手打断了魏驰的话。
因为他很清楚,他与颍川郡守李旻其实并没有太深厚的交情,后者完全就是看在某个人的面子上,而他杨定,其实并不想借那个人的面子。
使魏驰打消惩治荀异的主意之后,杨定再次拿起了李旻托荀异转交给他的那封信,对魏氏父子说道:“李郡守比我想的要……唔,睿智,他答应赦免周虎以及黑虎贼此前的罪行,却给了周虎一份假的赦罪令,骗周虎答应释放刘、王两位县令以及其余人……”
听到这话,魏栋毫不意外,捋着胡须笑道:“这不奇怪,黑虎贼劫官、烧衙,犯下大逆不道之罪,李郡守岂能宽恕?倘若这种罪行仍能宽恕,怕不是天底下犯了事的人日后都会去袭县劫官,要挟郡里、要挟朝廷?”
杨定点点头,旋即狐疑说道:“所以我就很奇怪,为何那周虎自认为能得到李郡守的赦令?”
听到这话后,魏驰哂笑道:“一伙山贼,能有什么见识?”
虽然杨定并不同意魏驰的观点,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但眼下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瞥了一眼手中的书信后,他对魏栋、魏驰父子说道:“总之,李郡守希望我等暂时撤到昆阳的县城外,修整一番,而他也已会下令田钦率那两千郡兵撤至颍阳,一旦那周虎释放刘、王两位县令,则立刻联合郡兵,将其一网打尽!”
“明白。”魏氏父子抱拳领命。
于是乎,在四月初八这一日,以杨定所率叶县官兵为首的五县官兵,于黑虎山下拔营撤退。
为了防止黑虎贼生疑,杨定原本打算让黄贲、邹布两位县尉先率领其麾下官兵返回汝南县与襄城,毕竟既然要假装撤退,那么汝南县与襄城两地的官兵,就不能与其余三县官兵一起撤到昆阳的县城外,否则黑虎贼很有可能生疑:不是要撤退了么?为何汝南、襄城两县的官兵还聚在一起,不回各自的县城?
但他这个提议,会遭到了黄贲与邹布二人的反对,这两位县尉都希望亲自将各自的县令迎回县城。
在商议了一番后,杨定与黄贲、邹布二人达成协议,黄贲、邹布各率一百人留在讨贼的队伍中,其余官兵则回汝南县与襄城两地,毕竟这两座县城由于抽空了守备,竟发生了贼人当街袭击县衙的恶**件,县内治安太差,也确实需要遣回一部分县卒维持秩序,安抚民意。
至于士吏田钦所率的两千名颍川郡军,也于当日拔营撤往了颍阳。
说起这支颍川郡军,他们这次来昆阳一战未打,当然也一人未损,军中许多士卒都感觉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们到底来昆阳干什么。
官兵与郡军陆续撤退,黑虎寨所面临的危机,自然得到了缓解。
于是,藏匿在东翼山的褚燕,还有藏匿在凤首山的王庆,也陆续返回黑虎寨,带着刘仪、王雍两位县令极其家眷,还有汝南县的县丞裴绥。
而这,也是赵虞的意思——本来他没准备立即就对刘、王两位县令动手,但既然这两位县令如今已落到了他黑虎众的手中,那又怎能错过了与这两位县令交个朋友的机会呢?
于是乎,赵虞亲自出面,对二人一番危言耸听,唬地两位县令面色惨白,很识相地签下了认罪书,成为了黑虎贼以及黑虎贼首领周虎的‘朋友’。
想想也是,全家老小包括自己都在对方手中,刘仪与王雍哪敢抗拒这位凶名在外的黑虎贼首领?
在成为了黑虎贼的朋友后,刘仪一家以及王雍一家,就心惊胆颤地在黑虎寨住了下来,包括同样向黑虎贼屈服的汝南县丞裴绥。
他们可不知颍川郡守李旻正在设法搭救他们,也不知为了营救他们,山下的官兵与郡兵已假意撤退,否则,相信他们也绝不会那么轻易就落下把柄给赵虞。
于是这几日,刘仪、王雍、裴绥三人几番请见赵虞,希望赵虞能把他们放回去,对此他们自认为有说服后者的充分理由:若赵虞释放他们晚了,必然会有人怀疑他们是否已向黑虎贼屈服,到时候肯定会派人审问他们,一番他们说漏了嘴,必然会被罢官,到时候就无法再暗中帮助黑虎贼。
还别说,这理由确实蛮充分的,但很可惜,赵虞根本不为所动。
因为他知道颍川郡守李旻已对他黑虎众起了杀心,而刘仪、王雍、裴绥三人就是他黑虎众的保命底牌,他怎么可能傻到主动放弃这张保命派?
至于刘仪、王雍所提出的理由,赵虞也根本不在意,因为一旦叛乱军犯境,局势必将大变,别说他黑虎众可以借此脱困,到时候谁有空闲去追查刘仪、王雍、裴绥三人?肯定是叫这三人先恢复原职。
即便要查,那也得等叛乱军的事情过去再说。
而等到叛乱军的事情过去……呵呵,颍川郡里就未必敢动他黑虎众了,倒时候就不是刘仪、王雍、裴绥三人暗中保他黑虎寨,而是他周虎反过来保刘仪、王雍、裴绥三人。
结合这两点,赵虞完全没有理由立刻释放刘仪、王雍、裴绥三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四月中旬,截止杨定率领五县官兵撤到昆阳县城已过了六七日,然而,黑虎贼还是没有释放刘、王两位县令。
见此,郡守李旻传讯身在昆阳的荀异,询问究竟。
荀异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装模作样去了一趟黑虎寨,回来后派人给郡里传讯:周虎称,他与绑架刘、王两位县令的黑虎贼失去了联络,目前正在派人联系。
在得知这个解释后,李旻又气又怒。
他简直无法想象竟然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
他倒没有怀疑周虎,毕竟在他看来,周虎已经得到了想得到的赦令,应该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戏弄他,破坏了大好的局面——而这也正是赵虞叫荀异没有拆穿那份假赦令的原因。
无奈之下,李旻只好催促荀异,叫荀异去催促周虎,令周虎尽快联系上在外的黑虎贼。
而这一拖,就又拖了几日,拖到了四月下旬。
说实话,此时的李郡守,恨不得立刻就派兵围剿黑虎贼,但又有所犹豫,毕竟黑虎贼并未拒绝释放刘仪、王雍两县县令,只是周虎与在外的黑虎贼失去了联系,倘若他立刻动手,那刘仪、王雍两位下属肯定是活不成了。
明明可以让下属活着回来,为何要将下属逼到死路呢?
而这,也正是赵虞的高明之处——他一不拆穿李旻的把戏,而不拒绝释放刘、王二人的条件,这变相让李旻投鼠忌器,不敢立刻对黑虎山用兵,使赵虞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截止五月上旬,李郡守忍着性子等待着,等待着昆阳县那边给他传来一个好消息,然而这份期待却是一日又一日地落空。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再次发书催促荀异:到底什么情况!
五月初九,李郡守得到了荀异的回信:周虎已联络上在外的黑虎贼,已下令在外的黑虎贼将刘、王一行人带回主寨。
看到这份信,李郡守心中的怒火稍稍平静。
那个该死的周虎,他总算是联络上他那群该死的手下了!
那就赶紧放人吧。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一直等到五月中旬,黑虎贼还是没有释放刘、王两位县令。
平心而论,李旻自忖他的脾气还算不错,但这次他却被黑虎贼给气出了肝火。
盛怒之下,李旻派人将荀异召回了郡里,当面质问后者。
荀异装作惶恐不安的样子说道:“大人,卑职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周虎忽然对那份赦令起了疑,怀疑那是一份假的赦令……”
“什么?!”李旻气地几乎要吐血了。
就差临门一脚了,那周虎居然开始怀疑那份赦令的真假了?
曾几何时,他还有些得意自己用一份假的赦令将那周虎骗的团团转,没想到这件事今日却砸了他自己的脚。
他又惊又怒地质问荀异:“那周虎如何断定那是一份假的赦令?”
荀异摇头说道:“回大人话,那周虎并不肯定。”
“唔?那你怎么知道?”
“回大人话,那周虎希望通过卑职,叫昆阳县令刘緈交出几份先前郡里发下去的公文,卑职认为他是想验证那份赦令的真假。”
“……”
这有理有据的解释,说得李旻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刘毗交了么?”
荀异摇头说道:“刘县令严词拒绝,因此周虎很不满。……卑职认为此举或使周虎加深了怀疑。”
李旻点点头,旋即沉声说道:“我令工匠伪造几份公文,你带回去给刘毗,让他交给周虎观阅,消除周虎的疑心。”
“是。”
一来二去,又花了数日光景,再加上赵虞故意拖延,以至于到了六月初,黑虎寨还是没有释放刘仪、王雍、裴绥三人。
不说李郡守这边被黑虎贼出尔反尔的行为气得肝火大涨,身在昆阳的叶县县令杨定,则看出了几分端倪。
他对魏栋、魏驰父子说道:“我的预感验证了。……我原本就觉得奇怪,奇怪于那周虎明明犯下了劫官、烧衙的不赦之罪,为何还敢认为可以得到李郡守的赦免,现在我明白了,这一切只是他的拖延之计,他根本没打算放人。……甚至我怀疑,周虎恐怕早就知道李郡守给他的那份赦令是假的,只是他故意不说。”
听到这话,饶是老家将魏栋也没反应过来,困惑问道:“可是……拖延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即便他猜到李郡守会在他放人后翻脸,也不应该觉得光靠拖延就能解决眼前的危机呀。”
“我觉得他是在等什么机会。”
杨定一边沉思一边说道:“一个能让我等、让郡里暂时顾及不到他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面色微变,眼眸中闪过几许震撼之色,口中喃喃说道:“难道……不会吧?”
“少主?”魏氏父子不解地看向自家少主。
只见杨定在军帐内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问道:“老爷子,今年,大江以南的叛乱军,极有可能会大举反攻,对么?”
“对啊。”魏栋不解地点点头,顺势说道:“所以咱们才要抓住这个机会……”
说到这里,老家将的话音戛然而止,略显浑浊的眼中亦闪过几许骇然之色,惊声说道:“少主,你是说,黑虎贼在等叛乱军?!……这、这不可能,只是一群山贼而已,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难道黑虎贼暗中勾结叛乱军?”
“不清楚。”杨定摇摇头说道:“但我肯定,那周虎必然知道这件事,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何一次次地拖延时间。……很显然,他是在等待叛乱军搅局,只有叛乱军出现在颍川郡附近,李郡守才会顾不上他,甚至于,他介时还可以趁机吸纳流民逐步壮大……倘若我的猜测无误,那么,所有人都小瞧了这个周虎。”
“怎么会……”
“不过是一个山贼……”
魏氏父子面面相觑。
良久,老家将魏栋沉下脸来,压低声音说道:“卧榻之侧绝不容他人酣睡,原以为那周虎不过是一个稍有计略的山贼,却不曾想竟然……越是如此,越是尽早将其铲除,倘若他果真打着与咱们一样的主意,想要借叛乱军趁机壮大,他日后必然会成为我等心腹大患,终归昆阳与叶县两地,挨得太近了……”
杨定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见卫士俞建匆匆走入,将一支竹管递给杨定:“少主,南边送来的。”
只见杨定神色肃穆,立刻接过竹管,抽出里面的纸张粗略一扫。
长吐一口气,他压低声音说道:“叛乱军……已攻入汝南郡,数十万人兵分三路,攻打平舆、固陵、汝阴三地,沿途各县守军……望风而靡。”
魏栋微微色变,低声说道:“平舆若被破,则叛乱军可直趋颍川郡,介时莫说李郡守会撤兵回守,各县官兵也要回归各县,介时单我叶县一县之力,恐难铲除黑虎贼……与其日后坐看黑虎贼壮大,成为我等的威胁,不如趁他现如今没有防备,立刻动手!倘李旻日后问起,可说那周虎是叛乱军的内应!现若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杨定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说道:“时间仓促,未必能除掉周虎……若不能除掉周虎,即便攻破黑虎贼的山寨,亦无济于事……”
听到这话,魏驰抱拳说道:“少主,我愿率一支精锐夜袭黑虎山,直取周虎性命。……父亲说得对,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杨定神色不定地沉思片刻,最终重重点了点头。
“好!……你放心去,我随后就率大军支援。”
“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