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了!”
遥远的皇都,高高的云霄台上,一个伟岸的身躯正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静静而立。他的侧后方,也有一个人,不过却是蹲着的,衣着极为朴实,就像是个干了半响的重活正在田头休息一会的老农。
听到老农说话,身躯伟岸的男人微微地侧转了一下,露出了他手中托着的一盏透明的莲花灯。莲芯之中,一簇紫色的小火苗正微微地摇曳着,幅度极为微小,若不细看,很会让人误以为它已然凝固。
“我就说这小子命大的很,不会有事。”老农呵呵地笑了起来,不是七老王叔又会是哪个人能这么自如地蹲在这云霄台上。
至于那犹如一座巍巍山岳的人,自然便是沐傲星的父亲,高高在上的人皇了。
见已经日出了,沐傲星的本命灯还如此稳定,人皇的眼中也终于浮了一丝笑意出来。
他翻手收起本命灯,又取了一只水晶球出来,那里头却是漂浮着一条微小的青蛟。只是往日里总在里头悠然地慢游的青蛟,此时却是耷拉着脑袋十分萎顿的样子。
人皇的些微笑意不由地又敛了去,神情不怒自威地轻叱:“如此胆大妄为,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
“没有随你难道还随了我这个老头不成,”七老王叔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在我这个老光棍面前炫耀你会生儿子。”
人皇失笑:“王叔,朕没记错的话,星儿自小到大,可是跟你的时间比跟朕还多吧?”
七老王叔的树皮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这倒也是,这么一想,我老人家心里还真舒服多了。”
人皇淡淡一笑,眉尖极微地一蹙:“这几年来魔人小动作不断,如今竟然已经想出了如此邪门的法子,看来这平静终究是要被打破了。”
谈及正事,七老王叔的声调也凝重了起来:“天途断绝后,这个世界的灵气一直都在衰退,尤其是近百年来更是如此,为了争夺仅剩的资源,这场大战早已注定无法避免。”
“是啊,只是朕私心里总是盼着这一刻能来的晚一些,更晚一些。”人皇叹了口气,目光透过云层落在那片浩荡的繁华京都之上,又投向更远的地方,“一旦开战,即便是朕,也无法庇护住全天下的子民,每每念及,总是难以安寝。”
“天力尚有不及,何况我等下界修士?”七老王叔也叹道,“你我亦无他法,只能尽力而为矣。”
“王叔所言甚是,朕也只是在王叔面前才能如此感叹。”人皇淡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在水晶球中,转移了话题,道,“依王叔之见,这青蛟可是那两个小儿所伤?”
“想是如此,”七老王叔道,“星儿这小子虽天赋出众,又得到了方天戟,可毕竟尚未成长起来,即便获得某种特殊的机缘,假以时日会有非凡成就,但现在就想要重创我父皇留下的灵宠,恐怕一时还没有这个能力。”
“王叔说的不错。”人皇微微颔首,想到青蛟十有**是被两个神秘小儿所伤,不免又蹙眉。
七老王叔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愁,安慰道:“皇上也别太忧心了,这两个小儿既然曾和那小女娃一起出现过,多半是妖族中人,即便它们想要对星儿不利,那小女娃也会拦着的。”
想到当时那小半妖倔强不屈的样子,人皇不禁更有所思:“王叔对那小女娃竟是如此有信心?”
七老王叔点头:“当时我第一次见到那小女娃,便有一种十分玄妙难言的感觉,似乎她将给我甚至给我们人族都会带来一种巨大的改变,而且这种改变应当是福非祸。”
“王叔竟有此感觉?难怪王叔会对她如此另眼相看,朕先前还以为她只是曾经救过星儿,又比较投王叔的眼缘而已。”人皇有些震惊,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这虽然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当不得预言。只是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这小女娃至少对星儿那小子来说是福非祸,何况如今魔族正野心勃勃,暗中诡计不断,我们和妖族之间的关系还是以缓和为好。”
“王叔言之有理,朕心中有数了。”人皇颔首。
他虽贵为人皇,修为堪称修行界之绝顶,可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免就要日理万机,论起道心的纯净反而比不上七老王叔,那小半妖竟能让老王叔有如此感觉,看来对待妖族的态度确实得变一变了。
想到卫一和卫三所汇报的情况,洛北北对自己那个任性的儿子确实屡有帮助,且不论如何作想,他们终究都要五年以后才能出来,急也急不了。
不过,有些事情只能等,有些事情却是不能等了,想到魔族一再地挑衅,人皇双眸微微一缩:“王叔,魔族之事,还需多多拜托王叔了。”
“份内之事,皇上何须客气。”七老王叔摆了摆手,站起了身,背负着双手,身子微微躬着,慢慢地向台下走去,越远,身影似越发孤寂,仿佛又想到了什么。
人皇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萎顿青蛟,鼻子也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来,再次面对着那已经十分明亮的朝阳。
自古以来,从不乏天纵之才。
可不管年幼之时灵根如何卓越,能成长得起来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成长不起来的,不过是历史长河中一颗尘埃而已。
忆起先前沐傲星的本命灯曾经光芒大涨了一瞬,人皇很欣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竟然还能在已被扫荡了上百次的小秘境之中寻得特殊的机缘,不由地微微一笑。
臭小子,你还真是幸运,希望以后你也别让老子我失望,有朝一日能比你老子走得更高,更远!
冶城,城主府。
偌大的书房中,书案之上一块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砚台忽然光芒一闪,出现了一大一小两枚玉简。
靠坐在椅中的司徒玉林倏地挺直了声,先是向砚台行了个礼,而后才恭敬地取出两枚玉简。
他先将小的那枚贴在眉心,阅完顿时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糟心的事情一大堆,事情也远比他想得还要棘手,但不管怎么说,十九皇子安然无恙总是件好消息,毕竟他虽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可这次要不是他,不但魔人的诡计就要得逞,很可能连自己这头都要中招。
想到魔人种植魔种的诡异阴险手段,再想到是个人心中就不免会有杂念和心魔,饶是当了多年的城主,处事堪称不变如山,司徒玉林的脊背还是不禁泛起一层冷汗。
怔忪了半响,他才打起精神,将小玉简收起,而后拿着另一枚玉简快步走出书房,前往厅堂传达人皇的旨意。
厅堂内,众人早在翘首期盼,大山也被允许特别旁听。
听说十九皇子平安无事,又一直没感觉到和同心契有什么异常,一直焦躁不安的大山总算是安心了许多,觉得回去见到阿妈总算有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