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东那孩子把她留在我这里。”二奶奶说道。
老爷子还想说什么,突然俯身重重地咳嗽起来。
旁边搀着他的堂生赶紧帮他顺气,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而对二奶奶说道:“您不是不知道我爷爷根本就不想见她!”
“我说了我是为阿东那孩子,不然你们真想把他从港城赶出去吗!你们同意,我还不同意呢!”
堂生不敢跟她顶嘴,脸色一变,对身边的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爷爷回去!”
我赶紧往后退,躲到角落里,望着那个气喘吁吁的老人,心里一阵诧异,他就是东哥的爷爷吗?他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他被人抬上躺椅,临出了大门前竟然还回头又多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包含的情绪很复杂,我没看懂。
我又往后退了几步,挪着脚步躲到角落里,不想让众人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
突然间我想起东哥第一次见我说出的那句“好像”,又想到梅梅见了我说的那句“有些像”,再到这位老爷子见了我气喘的要昏倒,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跟我这张脸有关。
我越来越有种想整容的冲动,是不是没了这张脸,我的生活会安静很多?
正想着,我低垂下去的视线里多了一双精致的手工绣花皮鞋,我顺势往上看,发现竟然是二奶奶。
她走到我跟前,朝我弯了弯嘴角:“你要是想换张脸的话,我帮你。”
我惊得后退一步,对她的印象由慈祥逐渐变得狡诈:“二奶奶,我想知道我是谁。”
“这话问得好。”她留着一双长指甲的手抚摸过我脸颊,“我也想知道。”
“你应该知道。”
“我要是知道,你觉得你还会喘着气站在这里吗?”
我被她眼里的一丝精光吓得后退一步,小腹上的阵痛感越来越强烈,我一把抓住她的衣袖,疼得额头都是冷汗:“二奶奶,我肚子好疼,我想去医院……”
她满是褶皱的眼角隐去一抹满意,朝身后挥了挥手:“这里有私人医生,用不着去医院。”
她嘴上这么说,可我从她的眼里看不出一丝对我的照顾。
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我的身子才恢复些,脑子里却乱成一锅粥,理解成她们认错了人这才觉得舒坦些。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摸着我的头,我以为是东哥,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抓他,却不想被他挣脱开。
“东哥……”我沙哑着嗓子唤他一声,却听见了别人的声音:“嘿嘿,醒了这是?做个梦都能梦到东哥,看来我东哥哥的魅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我赶紧伸出手,一把抓住曼妮:“我之前告诉你的事,你告诉东哥了没有?”
她先是一怔,随后也没有反应过来我这句话的意思。
我抓狂地挠着脑袋:“小妹妹,你不比我困在这里,你能自由出入,能不能麻烦你告诉东哥一声,说我在这里很想见他?”
“想都别想了。”黎姐走了进来,将手里拎着的餐点放在我床头,挪着下巴示意我自己吃,“东少爷正在跟梅家的千金在国外度蜜月,哪还有功夫过来?”
我抱紧着肚子,小腹上又传来阵痛,胃里也搅腾的难受:“他什么时候回来?”
“度蜜月可是培养感情的最好时机,你觉得时间短了的话,合适吗?”
我抓起背后的枕头重重地摔在她面前:“黎姐,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如果仅仅是因为这张脸,你们就这么对我,枉顾二奶奶在东哥面前发誓说要照顾我吧?”
相比较我的激动,她却是爱答不理地扫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我趴在床沿上,抹着泪哭了起来。
曼妮没有见过这样不和谐的场景,震惊的站在旁边,安静了很大一会。
“笑笑姐,要我说,您换个思路想,无论您受多大的委屈,至少您的孩子是健康的。”
她一句话提醒了我,我两手摸着肚子,虽然我受的苦多了些,不论二奶奶想方设法地来羞辱我,至少她们不会让我的孩子出事。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夜里总是梦见孩子要离开我。醒过来时,眼泪沾满了枕巾。
天越来越冷,即便下了很大的雨,他们还让我跑去北园里送东西,我举着雨伞蹒跚地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一阵心颤。
想到了之前被孟纪州领养的日子,似乎和现在也差不多。寒冬的天,我的衣服全都要自己洗,苦我是吃过,只是现在多了个牵挂。
我捂着脸,想哭却不能哭出来。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见我越憋屈,她们越满意。包括黎姐在内的那些佣人们,一个个都敢指使我,我想肯定少不了二奶奶的授意。
这种生活我想逃逃不掉,除了忍受,别无他法。这几天妊娠反应越来越强烈,我动不动就干呕,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
直到我昏倒了,恍惚间听见黎姐在我耳边说了句:“行了再折腾下去,孩子要是没了就是咱们的责任了,赶紧告诉二奶奶一声把她送医院吧!”
泪水沿着我眼角恣意的流淌出来,我想起了东哥跟我说过的话,他说他会护我周全,他说呆在他身边是最安全的……
可是现在,他却把我推开,把我送来这里遭受这么多的罪。
我记得洛铭说过,想让欧兰家族接受我很难,我跟的人是东哥,他就这么执意让欧兰也接受我吗?可是这里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喜欢我的。
躺在床上,我吃了就吐,许是见我情况不太好了,他们才派人告诉了东哥。
下午我正吃着一碗小米粥,听见门口响起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我抬头看到来人,眼眶一下子红了,他终于来了!
“东哥!”我赶紧放下手里的汤碗,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想上前一把将他抱紧,可看到他的眼睛里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动,我收回了手臂,淡淡地吐出一句:“你来了。”
身后涌进来洛铭,洛安,还有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听说某人想东哥都想疯了,是不是啊苏小姐?”洛安调侃道。
我抽动嘴角,尽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们先出去。”东哥支开众人,走到床沿,帮我捋开眼前的碎发,“这么长了,该剪剪头发了。”
我没回应他,开口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